“不用了。”她的声音轻轻的,闭着眼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按理要通宵,加了衣裳容易瞌睡,反而没心思诵经了。”
宫女应了一声,随后走到飘摇的烛火前挑了挑灯芯,灯火灿然一跳,霎时明亮了许多,在地上拉出长长的身影。
随后又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佛经很是枯燥无味,洛无双就这样念了几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下来的,反正现在觉得诵经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她挺愿意做的。
她又念了许久,低低密密的声音轻而缓,烛火飘摇下她容颜晦暗不明。
最终她停下来,因为成日念经而有些沙哑声音响起:“王爷怎么还不走?”一别三年,他已经是王爷了。
了无波澜的声音落下,换来身侧一声低笑:“三年未见,明日你便又要走了,再见不知何日,还不许我看看?”
“灵堂之内,王爷慎言。”声音似乎染了这冬日霜雪,比之前冷了几分。
“潇湘啊,你还真是跟从前一样狠心。”苏云漱苦笑,“之前几天苏槿言来时,你待他非我这般冷淡。我每日都来这里,但是从来不敢进来,便知你会如此。难道之前的事,三年还未消恨?”
已经夜深,风似乎又冷了几分,洛无双依旧背脊挺直的闭眼跪着,面前不远处的灵位下是漆黑的棺椁,烛火照着黑黝黝一片,而他就站着她身侧,灼灼视线落在她身上,声音自嘲无奈。
“我没有恨过,怎么能说消恨?”她如同在与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声音带着疏离,“宁王殿下你多虑了。”
“是我想多了吗?”他走近她半步,洛无双感受到一片阴影笼下,听他咄咄逼人一般说,“那你为什么不肯睁眼看我?就因为之前说过永不再见?”
洛无双的眼睫颤了颤,却依然没有睁开眼,“既然说好了,为什么又要违约?”
阴影移开,苏云漱在她身边跪下,与她并列跪着,对着灵位三叩首,最后才说:“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屋内被盘香浓郁的味道充满包围,素烛高烧。空气有些逼仄,洛无双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堪堪憋出一句:“夜深露重,王爷还是请回吧。”
苏云漱看着洛无双的侧脸轻笑一声,果然撩袍起身,洛无双听着他脚步声朝门口走去,却又在还未至门口时顿住,随后转身回来。
心中疑惑,洛无双皱了眉头,听到他脚步声落在自己身后,正要出声询问,忽然一阵淡香扑鼻,压下了闷人的盘香,随即便是身上一暖。
她几乎就要睁开眼,然而还是忍下,只是蹙紧了眉头,然后苏云漱的手落在她肩上。
苏云漱在洛无双身边跪下,手理了理他为她披上的披风,随后双手环着她单薄的肩膀绕到身前,为她细细的系着披风。
他的动作似乎刻意慢条斯理的缓,微凉的手指还时不时擦过她的下巴,洛无双心中气恼,却隐忍不发,只尽力将头抬了抬,强自镇定的念着几乎断断续续的佛经。
他这一番动作确实磨人,几乎快磨尽了这三年来她好不容易沉下的心,不论她怎么努力,一遇上他,似乎都乱了。
为什么会乱?为什么似乎一切都不堪一击?她逃避不得,这一刻忘记了诵经,心中只有一个忽然冒出的念头——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她早就知道的,可是这一刻想起来却心中一惊。
“怎么了?”
苏云漱低缓的声音就在耳边缠绕,如兰在雾,两人靠得极为的近,他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清楚的听出每一个字的缠绵无奈。
“我……”话至唇边却不知该说什么,洛无双恍惚一阵仓然回神,立马闭嘴。
对于洛无双的失态苏云漱就当没看到,视线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系带。
他终于为她系好了披风,却依旧环着她没有松开,洛无双僵硬的在他怀里,挣了挣,他无动于衷。
“这里是灵堂,你这是……做什么?”压着心里的慌乱,洛无双冷声问,实则色厉内荏。
而苏云漱却忽然凑近她的脸,睁着眼认真的看着她紧闭的眼,又伸出手指轻轻拂了拂,然后唇靠近她唇边若即若离,声音含笑:“潇湘,你的声音在发抖。”
他的呼吸落在她唇上,痒痒的拂过,洛无双下意识抿唇,换来他不依不饶的又一句:“你在紧张还是害怕?又紧张什么害怕什么?”
说完,在洛无双还愣神间苏云漱袖风一扫,不远处的烛台“砰”然倒地,发出突兀沉闷的声音,洛无双一惊,只觉得眼前火光一闪,下意识的睁开眼,与此同时,苏云漱的唇印下,刹那间他身形一转,她便被他压在身下,背后是冰凉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