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被他捏着手臂往上提,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杵到一起,他的鼻息浅浅喷薄在她脸上,她心绪起伏不定,不知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这种过分的距离。
她就知道陆淮深没那么好心做善事,她心思紊乱一时答不出话,又不敢把情绪全写在脸上,只是冷冷看着他。
陆淮深说完,目光仍是攫住她,皱了下眉,垂眸扫过她的唇,对垒的气氛转眼间变了质,黯淡昏黄的路灯,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交织的呼吸,催生出流动在男女之间的暧日未。
不知道是不是江偌的错觉,感觉陆淮深在缓慢地向她靠近,而她似乎也受某种东西驱使而踮高了脚尖。
她脑子里忽然白光一片,眼睛动了动,无意间撞进他深眸里,触及那漆黑一片,她不知怎地忽然清醒了。
陆淮深也像是回了神,两人不约而同退开寸许,手臂被松开之后,江偌更是倒退了一大步,躲闪之意明显,再也镇定不下来,努力地平稳住呼吸。
对比起她未经世事般的慌乱,男人显得老道而沉着。
江偌逃也似的转身,陆淮深突然问她:你买东西带钱了?
我带了手机江偌两手空空,伸手摸向裤袋,依然空荡荡,顿时脸颊发烫。
陆淮深掏出钱包扔给她,要多少自己拿。
江偌跑上跑下的也觉得麻烦,大不了算借他的,便想了下六包装的抽纸要多少钱,紧着嗓子说:五十就够了。
发出来的声音其实已经变了样。
她接过陆淮深的钱包打开,里面全是红钞,一张零钱都没有。
江偌抽了张毛爷爷,把钱包递还给他,抿唇淡淡说:微信转账给你。
陆淮深拿了钱包,看她两眼,说了句:不用。转身走了。
江偌也往超市去,身后传来车门沉闷关上的声音时,她倏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陆淮深的微信,还说什么微信转账,怪不得陆淮深最后要看她两眼
估计今晚她在他眼中就整一个二百五。
江偌也深刻意识到自己不在状态,想到自己犯的蠢,差点接上的吻,几度懊恼之后,把这归结于正常反应,毕竟早上才气势汹汹跟人针锋相对,晚上就要低声下气,这样大的落差,有违常情,才会导致她行为颠三倒四。
江偌买了卫生纸,又在冷冻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出超市后灌下小半瓶,觉得清醒不少,这才往回走。
回到病房,江偌心情还久久难以平复,小心观察着小姨,发现一切正常后,更让她惴惴不安。
打了水来给她擦脸擦身之后,江偌状若无意提起,妈,刚才你问到你想要问的了吗?
乔惠点了点头:问到了。
你怎么问?他怎么说?
他说,那是江启应的安排,和你无关。乔惠沉默稍许,翻了个身准备入睡,闭着眼睛又补充:我以后不会管你们的事了。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江偌铺床的响动,直到熄了灯乔惠也没真正睡着。
想的全是同陆淮深之间说的那些话。
她记忆最深刻的是,她问陆淮深,江偌是不是真的插足了他和江舟蔓?如果是,她会劝江偌放手。
陆淮深反问她,那江启应怎么办?你觉得江启应会轻易罢手?一个是血缘之情,一个是养育之恩,要不是江启应,你们程家这一家子过得不知是什么日子,你觉得江偌一定会听你的?说穿了,在这件事中,你不过是个外人,你插上一脚,除了会让江偌背负日渐沉重的道德枷锁,什么也做不到。祸不及家人,江舟蔓这事做得太过,她的话你用不着当真。我和江偌之间的恩怨,我们自会解决,你好好养病,什么都别管,就是帮了她大忙。
回去的路上,裴绍心里那叫一个复杂,一面偷看陆淮深的表情,一面想着停车场前那一幕。
前一秒还好好的说着话,忽然就将人给拽过去,他看得很清楚,这次是陆淮深先动的手,说不定也是他先想要动嘴的。
那画面和氛围,说变就变,他都看直了眼。
陆淮深根本没空理会裴绍这些小心思,坐上车之后就闭着眼睛,身体有些倦意,神思却一片清明。
认为自己情绪反常,完全是贺宗鸣这人之前的一番话引起。
不由来了气,连他也怪罪上。
江偌这段时间面试面得疲软,加上乔惠身体又出了问题,打算歇两天,在医院陪着她健康出院,以免再出差池。
中午吃饭的时候,打开邮箱和短信,翻着面试过的公司的回信。
突然翻到一条,ds两个字母映入眼帘,她心里一紧,顺着回信看下去,结果出人意料,她被录用了,要求下周一正式报道入职。
江偌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才会被录用,但惊喜大过其他情绪。
心里已经开始计划月薪该怎么安排,陆淮深给剩的钱主要花在爷爷身上,她的工资怎样才够一家三口开销,会不会有盈余?升职之后薪水会涨多少?
江偌被喜悦冲昏头脑也是一瞬间,担忧紧随而来。
如果在公司跟那位曾经在翻译会议上叫板过的白人高管碰面该怎么办?又或者,让她通过面试,就是那位的意思,目的在于给她穿小鞋,让她知难而退呢?
与其直接一个令下把她拦在ds门槛之外,这样做既能解气,还能让她感受到强烈的落差与挫败,效果来得更妙。
江偌照顾着乔惠吃完饭之后,才考虑自己的饱腹问题,此刻已经过了饭点,点的餐已经半冷,她看见邮件之后心情更是喜忧不定,渐渐觉得食之无味。
后来又觉得自己最近太过敏感,忧患意识过重快到神经质的地步,现在想太多不切实际,显得怯怯懦懦。
无论如何,这份工作薪资待遇好,也值得她拼一拼。
乔惠看她饭吃了一半,盯着手机走神,便斥她两句:吃饭的时候就不要玩手机了,饭菜都要凉了,吃了胃不会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