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以后你常来看看她,常跟她联系,她应该就能好起来。
好起来之后呢?你结你的婚,继续让她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就算这次治好了,也会又下次。这病不是突然就有的,许斯荏的行为不过是加重她的病情,她早就有抑郁症了,江偌看着他一字一句,丝毫不留情面:是因为你啊,你这个人渣。
江偌一直出了医院,鼻尖消毒水的味道终于散去,然而心里的压抑感经久不散。
为了减少麻烦,江偌在医院大门口等陆淮深,不到一分钟他就到了。
陆淮深坐在车里,远远就看见她背着包,两手揣在风衣衣兜里,眼睛盯着远处,明显是在走神。
傍晚开始降温起风,医院外的街种满了银杏树,满耳飒飒声,泛黄的叶子被风拽起,从她鞋跟处刮过,陆淮深目光扫过她裸露在裙摆下纤细的小腿,看着都冷。
车开到她面前,也没见她回神,陆淮深按了两下喇叭,江偌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肩膀都小幅度抖了一下,回过神来看见面前的车,这才拉开车门上去。
想什么这么入神?
陆淮深摸了下她的手试试温度,暖的。
江偌神情恹恹的,想事情。
见她兴致不佳,陆淮深主动挑起话题:你朋友情况如何?
江偌摇摇头:不太好,都没了人形儿。
她心情低落,话也不多。
陆淮深专心开车,过了会儿才又开口,转移了话题:听裴绍说,你今天还挺威风的。
江偌想起来股东大会上七嘴八舌的场面,整个会议室激荡着自己铿锵的声音,那经历,有史以来第一回,回想起来还蛮热血沸腾的,虽然当时更多的是被气得浑身发热。
江偌说: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说的话多难听。
这种顶层会议里的大多都是些老油条,而且某些股东并不止在江氏有股份,身家不菲,心里边儿多少有些自视甚高,因为不到一年前那场内部斗争,本来就对江偌的身份持很大争议,加上一些江渭铭方的拥趸煽风点火,大家伙儿又见她是个年轻不经世事的女人,传统的世俗偏见一时半会儿没法扭转,那话就变得更难听了。
江偌平素里还是挺能忍的,但站在江渭铭的地盘上,不知多少人视她为眼中钉,想要刻意发难,她若再是能忍则忍的态度,岂不是助长他人威风。再说座中还不乏昔日对爷爷各种献媚讨好的,听了那些贬低的言语,还在底下毫不遮掩地发笑,她是听了刺耳看了辣眼。
江偌手撑在中间扶手箱,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最后懒得应付,把你拖出来挡枪了。
在这种场合理直气壮大大方方说出和他的关系,也是有史以来头一回。
陆淮深朝她伸手,报酬呢?不能白白帮你挡。
江偌将下巴放在她手心,朝他眨两下眼睛,就凭咱俩的关系还用说这些?
什么关系?陆淮深一边看着前路,一边儿合上手捏住她下巴晃了晃。
江偌嘴唇被他捏得嘟起,她两手托住他手背,将下巴与他手心贴得更紧些,咽了咽喉咙,不大好意思地含糊说:我孩子叫你爸的关系。
市区中心几百米一红灯,陆淮深踩了刹车,车子徐徐停下,他侧过脸来看着她,深邃专注的目光,不过两秒,江偌被他看得窘迫,想要把他的手掰开,你好好看路。
陆淮深被她挣脱之后,目光仍然黏在她脸上,情绪也不显山露水,半会儿没说话,江偌拿不准他在想什么,猜都无迹可寻。
你怎么了?
陆淮深看见她鼓瞪着一双眼睛,茫然中一股无辜感,勾着她的下巴把人带到面前,带着狂劲儿亲到后面车都在按喇叭催促。
他松开她,没头没尾说了句:有出息了。
江偌看了看他,又看看看挡风玻璃外的风景,挠挠下巴,有那么点小得意。
说起江氏有关,她心里总是莫名有些慌,原先毫无准备,突然成了董事,鸭子上架似的。
陆淮深思忖着什么,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说:也不需要你去坐班,开会时露个面,有文件时签个字,你就当挂个职拿薪水。走一步看一步,没什么可慌。
江偌心里想着明天还是要去趟爷爷那里,具体商量一下。
江氏股票起起伏伏好几个月,最近跌势明显,江渭铭辞职估计对股票也有影响,即便如此,她现在手上那点股份想要对江氏父子做点什么,如同蚂蚁撼大树,不得不一步步往下走着瞧。
吃完晚饭回去路上,江偌想喝可乐,陆淮深说可乐不能喝。
江偌非说可以,偶尔喝一点没影响。
陆淮深说:你喝点其他的。
我现在只想喝可乐。江偌还是想尽量说服的语气。
其实她平时也不是多喜欢喝,但是就是突然想起那个味道,馋得慌。
陆淮深开着车不接茬了,江偌脸一拉,也不吭声了。
到了前面不远有家便利店,陆淮深还是下车去买了。
江偌喝了两口,尝到了那个味儿就舒服了,陆淮深拿走喝了一口放在一边,江偌也没再动。
到了家里,陆淮深接了个电话进了书房,江偌还没进房间,又转身往楼下走去,嘴里念叨说把那双放在他车上的平底鞋拿出来,她明天要穿。
陆淮深没管她。
江偌到车库,从后备箱把鞋拿出来,又跑去前排把剩了大半的可乐拿出来,喝了两口后放在冰箱里,用其它更高的饮料盒子挡住,陆淮深除了喝水一般不怎么开冰箱。
楼上突然有动静,江偌立刻关掉冰箱门,然后踱去玄关处,把鞋子放进鞋柜里。
陆淮深从楼上下来,我出去找贺宗鸣拿点东西。
江偌看了眼时间,不算晚,但也不算早了,以为他这个点出门应该是工作上急着要的东西,便没多问。
陆淮深说:困了就先睡,别熬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