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吧台旁,手里是酒杯,从那个方向刚好可以看见起居室的床,一条细白的小腿露在被子外。
他想起了之前江偌说过的话:你明知我无法心安理得跟你做这种事,你依然我行我素。
有些人,生来就是逃避主义,被人逼急了才会做选择。
他逼她承认喜欢他,逼她跟他做,又站在高处告知她,她不值得他放弃某些东西,转身又做着违背心意的事。
他分明极其讨厌倔脾气的女人,也明知道这种情况下,跟她的牵扯越多,事情的发展越不受控。
但他又向来如此,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哪怕那东西本身并不情愿,哪怕要徒增许多麻烦。
陆淮深放下酒杯,去冲了个凉才躺回床上,一边闭着眼酝酿睡意,一边将手横在床板和江偌的头之间,手指碰到几缕发丝,他握在手里把玩了几下。
似乎是扯痛了她,他停住手,她却翻了个身,躺在了他身侧很近的地方。
他睁开眼,在一片静谧中,身旁传来清浅规律的呼吸,他再次闭上眼,长臂一探,连人带被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似乎是房间里冷气太足,她将被子裹得很紧,随着他的动作主动往他身上靠了来。
江偌一早醒来,周身都传来运动过度的酸痛。
睁开眼,入目就是男人半遮半掩的随呼吸起伏胸膛,肌理分明,肌肉紧实,江偌记忆里还有清晰的触感,以及被那有力的双臂拥住时的安全感。
愣愣地好一会儿,悄悄从被子下伸手去摸了摸那壁垒分明的小腹,感叹手感之好。
作为床伴,陆淮深已经超出合格线很远了。
江偌收回手,看了眼那还在睡梦中的男人的侧脸,褪去平日里的冷峻和攻击性,短发凌乱,薄唇紧抿,整个人平和之中透着慵懒的性感。
江偌心中却怅然若失,想起陆淮深曾经如何对她,现在又是如何想方设法想跟她上床。
不管跟心有没有关系,至少现在他在身体上拒绝不了她,就像她也拒绝不了他一样。
如此一想,竟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般畅快。
可是转念又想,到底是谁损失更大?各自欢愉过后呢?
江偌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重重地闭上眼,脑中一团乱麻。
头顶突然传来阴测测的质问:你叹什么气?
江偌睁大眼,心惊肉跳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陆淮深垂眸睨着她:你摸我之前。
江偌还躺在他臂弯下,头只枕了洁白枕头的一角,闻言之后滞愣了几秒,接着席卷而来的是无地自容。
她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忍不住将脸埋进被褥里。
正所谓放纵一时爽,事后难收场。江偌从未跟陆淮深这样在一个被窝里醒来,更别说她还自作聪明地在他醒来之前各种自得又惆怅,叹息得意尽写在脸上。
江偌好歹也是好强要面的人,在此事上纠结得很,唯恐被他嘲笑。
但是陆淮深并未在这事上做过多纠缠,重复了刚才那问题:我问你叹什么气?
江偌被他这话提醒,思及自己当时叹气是因为心里在想,激情来时不管不顾,之后依然前路茫茫,两个明知不会有结果的人,不会为了对方而努力,却还屡次纠缠不休,床上你侬我侬,床下反目成仇。
这种关系畸形且病态,夫妻不像夫妻,情人不像情人。
江偌没去看他,也能感受到头顶的压力,但她不会在他面前剖白,打算糊弄过去,便又像刚才那样叹了口气,你昨晚
眉心微拢的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话还没说完,陆淮深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江偌望着那张噙着清冷笑意的轮廓,眼底分明是风雨欲来。
空气中情谷欠的气息似乎还未完全散去,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清爽,又带着清晨独特的阳刚气息,混合在一起,已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加上晨间苏醒的男性特征若有若无地威胁着她,脑中那些正经的不正经的话,一时间全都找不回来了。
江偌双手抵住他炽热强健的胸膛,手心里传来暖意,她很勉强地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将话锋一转,感叹说:我很受罪。
他看着她没说话,天色已大亮,光亮被厚重的窗帘阻挡,些微余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室内半明半暗,像极了昼夜交替那一刻,晦涩,朦胧。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一如往常那般邃然锐利,乍一看是专注的眼神。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江偌的错觉,他未完全褪去慵懒睡意的眉间,似乎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缱绻。
因这层想法和他让人心慌的眼神,江偌渐渐难自制,她和他本就不适合在这种时候温存,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会让她觉得浑身不对劲。
她承认,陆淮深处理这种关系时泰然自若的态度,是她永远学不会也做不到的。
我要去洗一下。江偌推了推他,示意他从她身上下去。
陆淮深丝毫微动,还故意往她身上压了压,她两位数的体重,哪能承担他的重量,顿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股份还给你怎么样?
江偌还没缓过气儿来,这话就像一颗石子,毫无预兆地抛进平静无波的水面,咕咚一声,涟漪泛起一圈又一圈。
江偌的心情可谓是瞬息万变。
一开始是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一件为之受尽磨难绞尽脑汁的事情终于有了喜人的结果,她如何不惊喜?
可接着她又想,这人是陆淮深,他怎么可能松口?是阴谋陷阱还是纯属逗她玩乐?
当然不可避免的猜测,他做这样的决定,是否是因为对她有了情感上的改变?
但这个念头并未在她脑海中停留太久,她不敢往下想,明知得不到的东西,她不会去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