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哥的儿子就是一大男孩的模样,皮肤黝黑,笑容爽朗,刚才送东西来的说你们在这儿出了车祸,暂时走不了,你们的朋友什么时候才到?
陆淮深从车里走出来,说:估计还要些时候。
江偌看了眼陆淮深,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我爸让我接你们下去坐一会儿,现在天气这么热,你们一直等在这儿也不行。
江偌不解,章大哥既然看出自己弟妹很排斥他们,竟然还要再主动请他们到家里。
陆淮深看她一眼,说:走吧,让裴绍直接去章家。
江偌看了眼这天,心里其实也在计算着,能不能再打听出什么来,另一方面又怕出什么意外,心里犹豫,见陆淮深这么果断,也没再想其他。
陆淮深仍是那副老板派头,坐进后面,江偌则坐了副驾驶。
到了章家,看见去而复返的他们,章志的妻子脸色大变,又看见是大侄子亲自去接的,当下就找到了大哥质问:章全,你这是什么意思?
气上了头,直接连名带姓。
弟妹,我倒想问你今天怎么了?章全拉下脸来,人家是客人,在山上出了事,这么大的日头我让人家来家里坐一坐哪里不对了?再说人家给了白包,你懂不懂礼貌?
你你章志的妻子说不出话来,你了好半天,扭头就进了房间并且将门反锁。
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没响几声就接通了,急得几乎是吼出声的,那一男一女又来了,你,你说现在怎么办?!
那边说这话,她捂着嘴,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放下手,恶狠狠地朝那边说:你还敢威胁我是吧,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现在我男人已经死了,我可不怕你们威胁,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讨不了好!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亲戚邻里越来越多,章志的妻子不想惹来别人异样的目光,只好收敛着情绪。
露天的院子里临时搭了雨棚,家里也坐着客人,人来人往的,门框打开,开着空调也无济于事,不得不在四周支了几个风扇。
陆淮深在一边给裴绍打电话,过了会儿走过来,江偌问:什么时候能过来?
一小时左右,在安排。
这里青山绿水,虽不如钢筋水泥的城市炎热难耐,但毕竟已是夏季,烈阳高挂,蒸烤着万物,这里又其实是四面环山的地形,难免闷热。
江偌坐在凳子上,电扇吹到身上的风都是燥热的,此刻她无比想念ds大厦里二十度的恒温,她很想体验一下大热天小腿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但这里能坐,能挡阳,总比刚才站在山石嶙峋的山路边好得多。
她无话找话问了句:裴绍是从云胄市那边过来么?
陆淮深说:之前已经路上了,安排其他的耽搁一些时间。
其他还有什么?
陆淮深远眺山顶白云,答非所问,你想快点离开?我以为你想抓住机会再从这家人这儿问出点什么。
我倒是想问
路上遇见的那个车主一番话,确实让江偌按捺不住想要知道更多,但是回想着章志的妻子见到去而复返的他们的反应,她又不抱什么希望。
她们是外来人员,万一引起什么纠纷,他们就是众矢之的。
江偌说出自己的担心,陆淮深嗯了一声,静观其变。
江偌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你发现了什么?
陆淮深侧过身看了眼坐在凳子上好奇仰头的她,不是说了让你静观其变么?
江偌抿住唇,脑中想事情的时候,时不时还会想岔,画面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上,反观陆淮深泰然沉稳的样子,好似事情从未发生过,也许这就是阅历。
江偌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眼里都透着好奇,以及还能听到一些讨论他们来历的细碎言语,彼时她又清醒认识到,抛开过去,不想将来,仅仅这一刻,陆淮深能让她在身处异乡僻壤的时候安心些。
章家人忙来忙去,章志的女儿就坐在灵堂里,一会儿去烧纸钱,一会儿坐在一旁玩手机,江偌不经意看去的时候,发现那女孩子正在盯着她看,那副冷静过头的样子在稚嫩的脸上,有些格格不入,跟程啸那种少年老成又不是一回事。
见江偌看向她,她微眯了下眼睛,有种毫不退让的意思。
过了会儿,章全的儿子见他们面前的茶水都没有喝过,又去给他们拿了冰矿泉水。
江偌上次有被下药的经历,也是她不敢碰这茶水的原因,尤其是在知道这里的人对他们有敌意的情况下。
但是从车上拿来的矿泉水已经喝完了,江偌实在口渴,她拧开瓶盖,语重心长对陆淮深说:我先喝,你别喝啊,我要是出事了,你就是我的希望。
陆淮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慵懒又悠闲地接她的话:试毒还要废那么多话。
江偌叹息,皇上,臣妾舍身试毒,你为何还如此冷漠?
陆淮深低笑一声,爱妃,你戏太多,在后宫活不过三天。
江偌笑着纠正:我是正宫,注意一下称谓。本想在后面接一句,江舟蔓才是妃,想想这话一出,不免又是一番唇枪舌剑,便作罢。
陆淮深目光黏在她脸上,有些深,那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所踪。
江偌后知后觉刚才那玩笑话似乎也有不妥,不动声色转开脸,捏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冰水。
山里的天干净澄澈,肉眼可见日头迅速偏西,开始起微风。
待得久了,听着那循环往复的哀乐,让江偌心浮气躁,早上起早了,奔波一天到现在,精神也委顿,忍不住问陆淮深裴绍什么时候才到。
这么久了,章全四处忙活,章志的妻子也不见了人影。
沉不住气了?陆淮深反问。
话音刚落,见章全忙完了朝他们这边走来,江偌瞬间直起了身子。目光往后,却又看见章志的妻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模样战战兢兢,神色恍惚又眼露固执,站在远处盯着章全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