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缓缓朝杜盛仪走去。
这个时候杜盛仪刚刚挂了电话,转过身,冷不丁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江偌,吓了一跳。
怎么了?
杜盛仪有一米七几,但江偌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看起来比光脚的杜盛仪还高出头顶。
江偌微垂这眼睫,笑着看向杜盛仪:电话是陆淮深打来的吧?
杜盛仪挑眉,又轻拧眉心,不好意思,不便告知。
江偌见她微表情的戏都做得这么足,特别想笑,她的确也笑出声了,眼睛微弯,眼尾有一点往上的弧度,眼梢带着若有既无的妩媚,使整张脸的表情都艳丽起来,眸光却噙着逼人的凉意。
你还想再装?江偌神情冷淡下来,说出口的每个字眼都带着不善。
杜盛仪面不改色,啧啧,那清冷模样,淡然表情,真像一朵浑然天成的莲花。
只不过杜盛仪是白莲花的黑色升级版,因为她看着江偌,忽地笑了,微眯着眼眸,打量着江偌的脸,却也不说话。
杜小姐好演技好心思,一环扣一环的,我差点都信了。江偌话到最后,声音又低又轻,近乎喃喃,却又似咬牙切齿。
杜盛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机,脸上表情无定点浮动,淡淡问:怎么说?
最开始在ds新酒店的开业酒会上,你听说我叫江偌,看我的表情都不一样了。我跟你素昧相识,也非公众人物,你除非在哪里听过我的名字,才会知道我,才会忽然另眼看我。之后不惜违抗公司意愿也要跟ds合作,还屡次点名要我继续跟你的案子,连现场把控这种事情,也要我亲自到场。说什么信任我江偌哂笑一声。
杜盛仪从头到尾没打断她,漫不经心似的听她讲,对江偌提到的反常行为,她也无一句解释。
见她这样的态度,似乎对所有事情默认,江偌已冷半截的心,沉沉一坠,彻底跌入冰窖。
如果我没猜错,你跟陆淮深早就认识,也知道叫江偌的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不让你跟ds合作的不是你的大老板,而是陆淮深。
杜盛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素颜脸上扬起丝丝缕缕难以捕捉的得意,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江偌其实不需要什么答案,从杜盛仪的反应中,抑或是她早已经笃定了自己推测了一下午的结果。
那些被串联起来的细节,强而有力,像被用聚光灯和放大镜铺放在她面前,让她无从躲避。
但她不信邪,她还是想一一确定。
你是不是认识陆淮深?
认识。杜盛仪坦白直言道。
饶是知道答案,江偌心底仍是重重一震。
你是为了陆淮深故意接近我?
是的。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他结婚了?
是的。
你什么目的呢?江偌声音轻飘飘的,都快被风吹散了。
江小姐,杜盛仪站直了身体,一字一顿,你觉得呢?
她微微扬起了下巴,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笑看着江偌,江偌觉得她仿佛在看一个傻瓜。
江偌快被身体那团膨胀充斥的怒意逼疯,她像被人咕咚一声抛进水里按住头,挣扎却不得解放一般憋闷窒息。
而周围人和景,一切都那么和谐,风吹动她的头发,发丝刮过她的脸,杜盛仪笑容清淡而出尘,在别人眼里都不会显得可恨,有人放音乐,歌里唱:红尘来呀来去呀去,都是一场空。
杜盛仪的手机又响了,江偌脑子里被都是一场空占据,劈手夺了杜盛仪的手机,重重掷进水里,水面只有咕咚的一声闷响。
而江偌在夺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抓到了杜盛仪的手,牵扯到她的整个身体都因此一晃,她脚下打滑,下意识朝江偌伸手,江偌以为她要打自己,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接着,泳池里砸出一大朵水花。
水花四溅,四周的人大惊失色,一窝蜂往泳池边围过去。
杜盛仪掉进泳池前,抓到了江偌腰间的衬衫,江偌又穿的高跟鞋,整个人都站不稳,眼看着也要往水里倒去。
但是运气这个东西也实在玄乎,江偌身旁正是入水的扶杆,她腰往杆上撞了一下,及时抱住扶杆,险中恰恰稳住了欲倒的身体。
江偌站在岸上,半个身子腾在泳池之上,她的样子模模糊糊地映在水面上,她却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水下那不停扑腾的人。
她脑中空白一片,心中只觉痛快,毫无愧疚之感。
一瞬间里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现场瞬间乱来,有人下去救人,杜盛仪的两个助理和其他不少人都亲眼看见是江偌把杜盛仪推下去的,拽着江偌就怒声质问。
而江偌面无表情,目光发直,跟外界隔离了似的。
助理却只见她这样一幅冷眉冷眼的模样,分明就是故意动的手。
杜盛仪不是水性不好,而是根本不会游泳,而这边又是深水区,其实她站起来水也不会没过她的鼻子,但是杜盛仪掉下去的时候,脚绊到了岸边的机器线路,将远处的打光灯绊到,打光灯又撞翻了摄像机,两件都是重量级的东西。
而那拇指粗的线路套在了杜盛仪的脚腕上,她挣脱不了,反而在慌乱中使劲乱蹬,不知怎的越缠越紧。
下水救人的,一个人抬起杜盛仪的上半身,让她的头露出水面,另几人围在一起帮她解叫上的绳子。
杜盛仪呛了好几口水,此刻不断咳嗽,脚上的痛处让她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江偌始终置身事外一般,静静凝视着睡下的一切,砸起的水溅湿了她黑色的半裙,几乎看不出痕迹,风吹过,真冷,冷得她身体都在战栗,鸡皮疙瘩爬满身,消都消不去。
杜盛仪人还没救起来,杜盛仪那新助理,一直揪着江偌大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居然动手?杜姐为了配合你的工作,不让你难做,推了多少的项目和行程你知道吗?你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