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也特别好奇,像流川枫那样的人——除了吃饭睡觉,全身心只投入到一件事情上的人,应该从来不会迷茫吧?我真的有些佩服,也有些羡慕。”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仙道身上,浅浅笑道:“我想,他现在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如何打败你。”
仙道闻言,气定神闲:“哦?那我不会让他赢的,至少在高中的时候。”
“诶,为什么?”
他想也未想就答道:“让那家伙多烦恼一会儿不是很有趣吗?”
“……”千春讶异地眨眨眼,不禁蹙眉问道:“不是,是什么叫’至少在高中的时候’,难道学长上大学之后就不打篮球了吗?”
“那也未必。”仙道挑目看了看晴朗的天际,顺着她的话说:“但是就像千春说的,那家伙是除了吃饭睡觉便只专注一件事的人,赢过我只是早晚的事吧,不然会天理难容啊,不是吗?”
千春想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附和着点点头。
她干脆地附议,仙道却不平了。他扬扬眉毛,语调悠长地问:“千春也这么觉得?”
千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仙道学长可不是只有篮球。要钓鱼,还要应付小山老师和文学赏。”
仙道瘪起嘴,想不到她是认真的。
千春犹豫须臾,终于忍不住问道:“不过,有点好奇。仙道学长是怎么开始创作的呢?”
“这个嘛,”仙道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有点迷惑:“我也不知道啊。作文周记之类的一直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所以还经常被小山老师骂。”
“……那想必跟成长环境也有关系吧?”
千春觉得自己发现了仙道学长新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说过,他的父亲是剧作家,这么想想,耳濡目染也不奇怪。
“这是没办法的事。”仙道看着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小时候住在剧场附近比较高层的公寓里,没办法认识同龄的小孩子。我母亲是护士,所以总是很忙。父亲虽然一直在家里,但是不能一直被打扰,需要大量的时间创作,常常忘记去幼稚园接我。”
千春意外地眨眨眼。
……果然有些事就是基因决定的。
“虽然一直很想出去玩,但是好像太小了,连自己家楼层的按钮都碰不到,也没办法,只好在家看书和影碟。那时候大人总是敷衍我,说’阿彰再长高一点就可以自己去玩了’,所以,”他眼珠转转,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就长成了这样。”
“噗。”
“上了小学之后,小海和小空出生了。一家人终于搬到了独栋的大房子里,附近还有个篮球场。”仙道抱臂叹了口气:“当时,感觉自己终于得救了。”
“那这么说,如果学长家附近有棒球场,那说不定现在就在打棒球了呢。”
“也有可能哟。”他不置可否,顺势反问道:“千春呢,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千春愣住,撕裂的黑暗的片段如飞蛾一般涌出。
她淡淡一笑,第一次没有如仙道所愿,而是小心地保留了自己的过去:“我小时候很普通呀,没有学长这么独立。”
她同样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不过学长现在可以一个人住,就算有水谷老师帮忙照顾,要烦心的事还是很多吧。比如料理,打扫,修理什么的,全是琐碎的事,流川枫肯定不行。他训练结束后可以回家倒头就睡,学长还要为生活忙碌。”
怎么又是流川枫。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一年级小鬼。
唉。
就算被称赞,他也没有特别开心。
“我收回刚才的话。那家伙的问题不在于球技,而是更重要的事。”仙道无奈地点点脑袋:“如果他想不明白的话,大概永远也赢不了我。”
千春也深以为然:“我也觉得仙道学长更厉害。”
仙道来了兴趣:“哦?”
因为又一次记起了小时候不美好的回忆,千春反而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决心。
逝去的黑暗终将消散,她所直视的前方清晰光亮。面前的仙道学长也不再是镜花水月,是具化的力量,是她真切喜欢着的独一无二的个体。
千春背过手,像发表很重要的演说一样,正式地面对唯一的听众:
“嗯,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跟在球队身边,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都让我发自内心地体会到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知春姐说的没错,仅仅是看着学长们打篮球,就莫名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她说着顿了顿,然后稍微歪了歪头,瞬间莞尔:“我也要变得认真,也想站在人群中央,成为让大家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
“像仙道学长那样。”
仙道蓦然怔住。
此时,他还不知道千春的理想和未来的打算,所以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竞技比赛,比如田径或者弓道,以为她也想去体育社团认真发展。
多年以后,他回想起千春这时说的话,才真正明白她的意有所指。
现在的他只看到了她明朗又柔和的笑靥,单薄却挺直的背后,轻软的马尾在风中浮荡,令人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目光。
这一天,六月镰仓的碧海晴空绿树,海风的味道,翻飞的稿纸,少女的裙摆,粘附着水汽的柠檬茶和姜汁汽水彻底地留在了仙道的心里。
他的世界已坠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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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了十几万字终于进入了正题
写完这章才发现,其实放在预选赛结束之后比较好,但是开弓已经莫有回头箭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