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樵死了,因为他庇护石头相思,死在炎帝姜执的箭下。
该轮到姜太一了,至少死得其所,至少还能博一个身后美誉。
“二长老。”众位长老、首领声嘶力竭,临行前还在相地谈笑风生的二长老姜太一,下一刻灰飞烟灭。
连化作黄土魂归故乡也做不到。
一句“三长老,老朽去了。”何尝不是把这份从孟樵肩上接来的担子交给三长老虚言?
“别分心,”三长老虚言很想呵斥,但他心软了,“收好你们的眼泪,二长老死,是为了让我们活着。”
一千长矛手准备了两根长矛,手里一根,脚边一根。
手里长矛已经投掷出去,捡起脚下长矛,握紧。
伏蒙捡起脚边长矛,临行前他彻夜操练士兵,一千长矛手都是死士,许多人还很年轻,最小的还未成年。
妖族更近了。
“三长老,我去了,”伏蒙温和一笑,躬身持矛,喝道,“杀。”
伏蒙从未温和过,他性格冰冷,如凛冬结冰的刀子,里面冰凉。
一千长矛手随伏蒙冲杀向妖族,一千对六百,可这一千除了伏蒙最强的也不过二品体修。
“三长老,保重。”战争首领姜承撤掉巫力屏障,八百弓箭手让开,两千野猪骑士上前。
这是炎帝部落最强的军队,野猪骑士。
身为战争首领,怎么能让一个狩猎首领抢了风头。姜承翻身骑上野猪王,手持长矛,喝道,“姜御,你从南面,我往北。”
姜御是他的儿子,还差一个月成年,临行之前匆忙娶了三个女人。
“喏。”姜御脸上并无半点怯懦之色,他还是第一次上战场,他还没成年。
“儿啊,”姜承叫住姜御,走过去替他正了正粗麻衣,笑道,“你的女人还在家等你。”
“父亲,我去了,”姜御身骑野猪,手持战矛,身后是一千野猪骑士,他扬起长矛,朗声喝道,“弟兄们,随小爷杀个天昏地暗。”
狩猎首领伏蒙带一千死士正面迎战六百妖族。
战争首领姜承率一千野猪骑士从北面杀入妖族阵地。
狩猎首领姜承之子姜御率一千野猪骑士从南面杀入妖族阵地。
三长老虚言率三四品巫修尽量庇护一千死士。
“没了弓,老子也是弓箭手。”八百弓箭手丢弃手里木弓,手持石头投掷。
巫力屏障再度千疮百孔,调动巫力修补,补好一个,再破两个,一千死士顷刻间死伤过半。
这才刚刚正面交锋,还不满一个照面。
“以我虚言一命,换我族战士三千。”三长老虚言踏上二长老姜太一老路,爆体而亡,巫力光点修补屏障漏洞。
“姜守一,交给你了。”刚从二长老姜太一肩上接过担子,转眼又落在五长老姜守一肩上。
担子本身很沉,嘱托更沉,姜守一腰身一弯,花白头发瞬间如白如雪。
最德高望重的,自然该最老。
“祭炼帝兵,亡者权杖。”姜守一一手撑起巫力屏障,一手招来二长老姜太一的权杖,以巫力祭炼,以鲜血温养。
战场破境入五品为帝。
祭炼帝兵,亡者权杖。
姜守一很草率,破境不该如此鲁莽,本该选个僻静之地,慢慢温养。
伤及根本,修为止步不前,终于人帝境。
人帝境,足够了,至少眼下足够了。
手持亡者权杖,姜守一吟诵道:“逝去的英灵,庇佑我族气运,庇佑人族安宁,庇佑初生之土无缺。”
一千死士不足百人,两千野猪骑士死伤过半,妖族还余三百,三百最次也是三品。
五长老姜守一以巫力灌注帝兵亡者权杖,召唤火鸟。
火鸟惊啼,倾泻在妖族阵地,三百妖族,几乎尽数被湮灭,只余下十来只妖王冲破封锁退走。
五隐山三只老狐吃惊,联手逼退炎帝后逃之夭夭。
第一日,坚守下来了。
“二长老、三长老用他们的命坚守下来的。”五长老姜守一腰身佝偻,面容苍老,拄着亡者权杖。
他太老了,老得整张脸如同因为过分干涸而龟裂的土地,他的眼泪在老如龟裂土地的老脸上流淌。
他太老了,老得腰身佝偻如一方平整桌案,他尽力抬起头,也望不见炎帝的脸。
他太老了,老得声音嘶哑如一只老鸦,老鸦呱呱总是不祥之兆,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