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着皎洁月光，相思想起了夕，当年他还是小石头，很小很小，没爹没娘，只有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姑姑，当然，他从未喊过一声，就如同从未承认过相叟是他的祖父。

“夕，我饿。”小石头喊道。

夕才十岁，她背着小石头，蹒跚行走，最后站在一颗李子树下，她放下小石头，昂起小脸，揩去眼角的汗珠，交代道：“小石头，不要乱跑，我去摘果子。”

夕窸窣爬上李子树，一颗一颗山李子如一场绿色的雨，砸在小石头头上，小石头“哇”一声哭出来。

“小石头，不哭不哭。”夕窸窣下树，抱着小石头安抚。

小石头把一颗有压印的李子喂到夕嘴边，夕有些感动，吃了一口也“哇”一声。

两个同样没爹没娘的孩子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如同两颗卑贱的野草一颗挨着另一颗在扎根在石头缝里，靠着一点只要风一吹就没了的泥土苟活。

日子有多苦？就像还未熟透的山李子入嘴，酸、涩、苦，三种滋味交融，唯独没有甜，一丝也没有。

“大王，”瑶蝶提醒道，“百棹和木华也回来了。”

相思回过神来，他的眼睛有些湿润，瑶蝶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给相思擦拭眼泪，这回相思没有躲闪，他望着瑶蝶，和夕像极了。

当初相苗被遗忘岛永生者子璞算计，相思多么希望她是夕转世，可惜，相苗是无忧。

只有经历过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夕、白泽、孟鱼，三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都失去了，所以相思才会越发珍惜现在。

“大王，想起伤心事了？”瑶蝶心疼地问道。

“没事，”相思轻轻摇头，望向众人说道，“大家都回来了，好好休息。”

相思的语气实在温和，让万棹三兄弟有些受宠若惊。倒是木华很识趣地拽着万棹离开，小声嘀咕道：“大王和瑶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万棹也疑惑不解，不过倒是察觉到相思对他们兄弟三人的态度终于变了一些，这是好事。

大熊、瑶蝶和小狩还陪在相思身边，相思柔声说道：“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瑶蝶依旧不肯走，美目流连如秋水流转载着柔情悠悠流淌，可惜相思不解风情，说道：“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瑶蝶很傻很天真地问道，语气中明显有些不悦。

相思可不敢在青鸟眼皮底下拈花惹草，他又不想伤害瑶蝶，于是暗示道：“静静很美。”

“哦，”瑶蝶不甘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大王刚才是想起静静了吗？”

“对。”相思答道。

瑶蝶忽然展颜笑道：“大王流泪了，瑶蝶还有机会。”

相思哭笑不得，瑶蝶是个心思缜密的仙子，可惜她完全误解了。相思只好耐心问道：“瑶蝶，你说说我哪里好了？”

瑶蝶抿嘴说道：“大王，你是大人物，可以保护瑶蝶。”

相思刚想反驳自己可还指望着追随者保护自己，又听见瑶蝶说道：“我娘告诫过我，女人要想好好活着，要么自己厉害，要么找个好归属。我娘不厉害，我爹也很弱，所以我很小就是孤儿。”

岂止人间苦？谁都苦。

木华也曾说过下界的仙魔也并非是自愿，他们都是仙魔两界最末等的存在，命运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一二重天的仙人和一二重天的魔族才会不顾一切去仙魔战场厮杀，博一个活路。

“既然喊我一声大王，本王自然会保护你，”相思生怕瑶蝶误会，解释道，“每一个追随者我都在乎。”

“大王，瑶蝶不会放弃的。”瑶蝶攥紧拳头，眉眼舒展一笑。

等瑶蝶离去，相思突然犯难了。

自己是人，也是魔，还是仙。

一颗至真至善的本源阳灵之心，让相思很难对追随者的仙魔下手。

“纵然经历过杀伐，也没有一颗杀伐之心。”相思唏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