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初及笄那年并非病故,而是逃婚私奔,江錾政怕风声走漏,对外宣称小小姐药石无救。”
燕岐话语未落,钱楷虎背熊腰浑身一僵,突地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不可能!柠初小姐魂归天命众所周知,她没有私奔、没有成亲!”钱楷瞠目结舌也怒火中烧,强作掩饰着情绪中的震惊。
江柠初的棺木是他亲手抬着,一步一步走出江家府门,一步一步踏着石泥上山——那是钱楷小心翼翼看护了十多年的小姑娘,至今仍记得她的一颦一笑。
“你——你——”钱大人怒喝,仿佛眼前的青年冒犯了他心目中不可侵犯的圣洁人物,“你简直胡说八道!”
什么私定终身,什么逃婚私奔!
“鎏月银花匕就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定情之物。”燕岐面无表情,似乎在说与旁人无关的往事。
锃——
钱楷双目通红,突然拔出鞘中长剑,寒光凛冽已架在了燕岐的脖颈子上:“口出狂言,你休要侮辱江家小姐的清白名声!”
英雄美人朝夕相处,徐康柏说的对,谁人能不生出倾慕艳羡之情?
钱楷意气风发,柠初娇骄相宜,宛如天作之合。
“钱都统,你可不要胡来!”严牧和白於心头骇然,见状纷纷拔剑相阻。
整个正营内剑拔弩张。
燕岐却不慌不忙,剑锋抵着他的脖颈,寒凉刺骨:“江錾政告诉过你,江家欠你一份情,莫要怪责江柠初。”
钱楷张口结舌,那正是江老都统病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一直不明其意。
“你、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钱楷勃然大怒,好像心底的秘密,想要保护着、诚守着的誓约被人窥了去,又恼羞又窘迫。
他举剑就要对着燕岐砍下。
“钱楷——”
营帐外传来焦灼的马嘶和厉喝,有人匆匆忙忙掀开帐帘。
一袭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裙幅褶褶雪月浸透。
矜贵非凡。
竟是风尘仆仆颖太妃。
所有人都呆愣当场,好半晌才想起手中握着刀枪剑戟不成体统,哐当哐当,落了一地也跪了一地。
“如今兵荒马乱,太妃娘娘应去我州营,怎可来此地?”颖太妃突然驾临,钱楷不知所措,“是不是武佞那老小子……”偷偷给颖太妃去了信笺。
十二州是江家女最关心的事,如今天子不声不响的将一个小年轻丢到这里来“试探”,目的是要激起千层浪。
颖太妃怎可不闻不问。
老女人却只盯着没有跪下的燕岐:“你怎知柠初不是病故?又从何处得到她的贴身物?”
跪在堂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显然,燕岐方才所言非虚。
颖太妃时隔多年得知江柠初的消息,眼眶泛红。
整个大昭都为及笄病逝的小姐惋惜,但只有江家人知道,她为了一个男人舍弃了父亲原本拟定的未婚夫钱楷,而远走高飞。
都统大人用情至深,江柠初过世后,至今未娶。
颖太妃赶来烽火前线,她听得出自己口吻中的焦灼和迫切:“你到底是谁?!”
燕岐这才正眼看向那雍容华贵的女人。
“江柠初之子,”他终有三分恭敬,微微俯身,也仅是俯身,“燕岐,见过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