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是她的天降神兵,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呵。
燕岐好似笑了,微不可闻。
他向来吝啬言笑,如今轻语里似有着些许暗藏的欢欣和了然,在这样的绝境下,叫人,心猿意马。
怀里的姑娘就像只柔软的小兔子般俯在胸膛,只叫人心甘情愿护她周全。
燕岐的手下意识的触到了马腹侧垂挂的箭筒,落下细小的铃音,那里有一支箭,铁剪锋锐、鹏鹘为羽。
他曾嗤,那是天底下最丑的竹矢。
可,也是自那天起随身携带不愿离的物。
裴兮宝不知道,滴血成花的箭矢,不但能护他周全,也能令他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燕岐握紧了小姑娘的手。
冰冷冰冷地。
“钱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只要把这支观水营屠个干净,连武安那老小子也不敢有所置喙,十二州尽归你我之手,何不美哉。”
徐康柏火色燎原,冷面喝道,如今观水百人夹在两军之中,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除非——哈,除非他们一个个跳江水遁自寻死路!
钱楷此人就如他的名字,不惑之年褐衣长袍,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你若不说他是个武将,倒像学堂里不苟言笑的教书先生,偏是有副仪态自华的正气凛然感。
和书生意气的裴盛,有异曲同工之妙。
“钱楷,”燕岐声音清朗,他镇定自若的仿佛并没有被徐康柏逼入绝境,“你可还记得当年在江錾政的病榻前,发过什么誓,说过什么话!”
江錾政。
所有人为之一怔。
那是十二州最后一任大都统,若非江家没有男丁也不会分崩离析,如今剩下一个远在天边的颖太妃,无法号令统一。
徐康柏眯眼,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钱楷闻言昂首,眼神的动荡转瞬即逝。
黑夜里,中年男人的脸庞一半盈盈火光下,一半隐匿长林中。
“凭你,岂配唤大都统名讳!”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奇怪,只为一个晚辈对前人的不敬而愠怒。
徐康柏不以为然,江家在十二州没有可以号令的人,就已经没有任何的地位和权力。
“钱大人,你可不要叫这小子给糊弄了!”年轻人就爱装神弄鬼、口出狂言,“咱们这位燕小将军诡计多端,他把老子的左骑营大将先斩后奏,今夜,老子也要叫他上黄泉路!”
恶气不出,难以平愤。
言下之意便是,你钱楷最好识时务为俊杰。
钱凯闻言,倒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燕岐。
松鹤长衫,黑夜里看不清表情,却能察觉那眸中的星河漫天沾染着沉寂凉薄,与人不近。
月色下青年的胸膛一片血渍。
他受了伤。
可腰身挺直,没有一寸的疼痛慌乱。
好气度。
“你杀了邓谦?”钱楷缓缓问道,鹰犬爪牙死于非命是天道轮回。
“岂止!”严牧挡在燕岐跟前,十二州的都统没个好东西,他反燃起了高昂决绝的斗志,“徐康柏的兄弟子侄,咱们都杀了个干净!”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你住口!”徐康柏提着长鞭怒目而视,他眼角余光瞥向不动声色的钱凯,“十二州是我们几位都统的天下,轮不到外人来搅和!”
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休想。
徐康柏看到钱楷眼底里微有戏谑讪弄的闪光,他必须拿下第一步,把钱凯拖下水。
否则,隔岸观水的就成了姓钱的。
徐康柏想到此处,长鞭席卷,“噌”的一下,鞭尾卷过副将手中的长剑,踹开马群就直劈向燕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