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桑骂槐,有耳朵的都听明白了。
姜淑妃正捻在指尖的青果“啪嗒”掉落在地,邑宁恃宠脾性骄纵,喜爱藏马,骑术一绝,宫中两载听得多是附和奉承,哪被人指着鼻子讪讽。
尤其,还是个罪臣女。
“你说什么?!”楚嘉澄美眸一瞪。
“郡主莫非连自己看中的马儿是什么种,都瞧不出来?”裴兮宝恍若不闻,眉宇轻拧,好像艳羡又不敢置信。
端端有了几分懵懂的无辜感。
“当——当然看的出!”楚嘉澄满脸涨红,她看到一旁从来敢怒不敢言的几个马奴正偷偷看笑话。
这些狗奴才!
“那便应知晓,玄凛是一匹骟马。”
“什、什么骟马?”小郡主只知它漂亮骄悍,像极了自己。
裴兮宝捂着嘴笑,这回儿由着她看楚嘉澄的目光好似在瞧个乡野村妇。
“乌贪马儿多用于战场,满岁月余就会被去势,它又怎能饲以良配?”
阉割过的公马,何来子嗣万中无一。
蓬园中徒然寂静,唯独玄凛轻轻踩着马蹄,似是附和。
这号称京城一绝的小郡主,不过如此。
楚嘉澄瞠目结舌,深觉自己丢尽了脸面,尤其跟前的小姑娘还笑吟吟,没一点颐指气使的张扬,反而衬得她好像个绣花枕头。
“裴兮宝你这么会驭马,好,本郡主这儿有匹玉骓琮,踢死了不少马奴,你敢不敢试试!”
小郡主咬牙切齿,马鞭递上,不容拒绝。
铁笼幕布松下,赤色四蹄焦灼践踏,马身莹洁在明光下竟似带着几缕金丝点缀,妙不可言,独那双眼里如藏暗火,不息不灭。
“嘉澄,这玉骓琮若狂躁起来,伤了人可不好。”姜淑妃见过它怎么踢死马奴,心有余悸。
裴兮宝怎么说也是镇军候带来京城的,在宫里出了事如何交代。
“与我何干,”楚嘉澄抱臂冷笑,“淑妃娘娘可都看好了,是裴兮宝她自动请缨的。”
就算被踢死,也是活该。
大不了一命偿一命,有玉骓琮陪葬,不亏。
铁笼一开,玉骓琮如风般蹿腾起来,仿佛被拴了许久终于得到了自由。
它踩踏着赤蹄,盯着眼前那连马鞭都不接的小姑娘。
裴兮宝伸出手指,落在唇上,嘘——
她捏紧了腰下的淮绣八褶荷包,往前踏了步。
楚嘉澄嗤笑:“牲畜怎么听的懂人话。”
果不其然,玉骓琮不喜生人靠近,眼中的防备变成了警告,烧的浑身肌肉紧绷,骏马徒然仰天长鸣,就好像阳光下的一团火焰,蹶起蹄朝着裴兮宝冲撞而去。
姜淑妃吓的低呼,楚嘉澄没有闭眼。
蓬园里小奴的惊叫化成了惊叹。
原本飞掠到裴兮宝面前的马儿莫名蔫了,气焰萎靡,马腹轻轻擦着她逶迤的长袄打转儿。
楚嘉澄瞠目结舌。
裴兮宝小心翼翼摸着马鬃,她踮起脚,不知在玉骓琮的耳边说了什么话,那马儿摇头晃脑就跟入了迷似的,竟,曲着蹄子要跪下去。
温顺的模样叫姜淑妃都看呆了。
楚嘉澄捏着马鞭的手心里全是汗渍,“啪”的一下,玉骓琮惊的从地上弹跳起来,马身赫然出现一道血印。
“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