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觥筹间,衣衫鞋履杂乱互混。
尽兴。
楚戎摇摇头:“这,不合礼数。”他腼腆轻笑,心向往之。
“这时辰,哪管礼数,”小姑娘蹙眉敲着车内茶几,活像个在教导冥顽不灵的小先生,“桥南的白肠,朱雀门的旋煎羊,还有鲊脯、红丝、姜豉子……”
十个手指数不过来。
她快要流口水了。
楚戎又道:“那,为何要用我的银子?”
“比较香。”裴兮宝义正辞严,当然不是因为她没有银子。
吃自己的、用自己的,才会生出不舍,舍不得了,就更加珍惜细品。
有那么点道理。
楚戎受教的点点头。
马车外的昭淮眼角直抽抽,殿下,哪是您的银子分明是他这可怜小太监的。
突地,车轱辘磕在了小石上,哐当,勒马骤停。
“找死呀!”车夫愤道,原是有个不长眼的小丫头从巷子里横冲直撞险些被踩在马蹄下。
她身后跟出来的男人满身酒气,跌跌撞撞抓起人,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我家闺女她、她不听话……嗝儿,她娘训了几句就往外冲……”男人喝了酒,打着酒嗝儿,可力气很大,抓着哭哭啼啼的女儿就往回拖。
裴兮宝只瞧见月色琉璃下的姑娘粗布麻衣腰间系着几段彩绸。
叮铃铃,不远处的巷子里散落驼铃声,喧闹里夹杂车轮咯吱咯吱的碰撞。
裴兮宝突得浑身激灵,她跳下马车追进了巷子。
可什么也没有。
唯独冬日匆匆行走的夜归人。
“怎么了?”楚戎紧跟上来,见她神色有异。
裴兮宝摇摇头。
五殿下眯眼,下意识的瞥向巷外灯火阑珊处,他早察觉到,有人,跟着马车。
那红梅花枝后。
负手而立的年轻人凤眸晦暗,唇线紧绷。
收敛的目光似能穿透层层夜幕逼向花灯烟笼下的男女。
楚戎装着视而不见,伸手将裴兮宝滑至臂弯的小氅轻轻覆到肩头:“裴小姐可选好了‘尽兴’之地?”
他坦笑。
裴兮宝指着巷边的小摊:“就这儿。”她没有发现,自然没有思虑。
盘兔旋炙、滑斑球,滴酥水晶,鲜鱼羹,快快活活的大吃一顿。
回到镇军候府,已月上柳梢。
小姑娘吃撑了,摸着有些圆滚滚的小肚子才发现,今夜石竹居然没有睡在府门口。
奇哉怪哉。
海棠苑里静悄悄,她推开房门,烛火未燃,可丫鬟早就暖上了炭炉。
满屋温熏。
金丝鞋履刚踏进房内,突得腰身叫人狠狠掐住,“呯”,娇软身体被猛力抵在墙角动弹不得。
宽大手掌捂在她唇上。
裴兮宝顿惊的眼角发红,就感觉到烫热的气息落在颈项,有些咬牙切齿。
“数日不见,宝小姐趁本侯离京,倒是,偷偷养起了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