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懂时，踮着脚，在一旁的座子上，倒了一杯茶。

‘‘少爷，请喝茶。’’

这是小丫头第一次开口。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青涩的时厉爵挂着柔软的笑容，看着和自己平视甘沫儿。

‘‘我不是。’’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绵和，不卑不亢。

时厉爵手指描摹着茶杯口，少年的手指骨节分明，像是漫画里拓印下来的，指甲整齐干净，不像是有怪癖的坏人，指腹泛着健康的粉色。

‘‘你不怕我。’’

时厉爵还是有绅士风度的，没有像是平日里训人的居高临下不容予夺。

但是，这个小姑娘从进门开始就开始和自己对视。

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没有任何怯懦，她的眼神里也没有任何的自傲和挑衅。

是平和。

是处变不惊的温顺。

不像是时厉爵见到的那些世家大族推过来的同龄人，更不是像跟面条似的，粘着人不撒手，娇滴滴的让人烦。

‘‘怕。’’

甘沫儿很冷静，但是在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睑低了低。

小小的身影落寞了三分。

‘‘我矫情，怕黑，最怕的是走不出孤独的黑。’’

少年的时厉爵白衣黑裤，起身，站在阳台的镂空围栏前，身后是星河璀璨，和城市夜生活糜烂的灯火霓虹。

他的像是被揪了一下。

无形的一股力，狠狠的在血肉上揪了一把。

甘沫儿长得明明是小学生模样，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着实让人无所适从。

几个词语的拼接，却能让这个句子如此的苍凉。

本应该玩着洋娃娃，和爸爸妈妈撒娇的年纪，却被人丢进孤儿院里。

无人问计。

食不果腹。

每天过着压抑，麻木的生活。

时厉爵深渊了，因为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但是又不想那个她，成为下一个自己。

少年的时厉爵在生意场上的作为，并不足以引以为傲。

冷漠，不以物喜，没有情愫。

没想到的是，就在甘沫儿说出那句话是，时厉爵胸腔里最柔软的那道防线，被击垮了。

溃不成兵。

禁欲的他还分不清什么是沦陷的滋味。

但是，时厉爵心里清楚，绝不会让甘沫儿同他一样，跌入不见天日的潭渊。

更不可能让那道走不出孤单的黑色，笼罩甘沫儿的余生。

这是自我承诺，也是救赎。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少年浑然不知。

小丫头鸦羽似的睫毛垂下，落在鼻翼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女孩的唇瓣血色淡淡的。

一个以贩卖人口为幌子的孤儿院，怎么会给儿童们耐心照料。

即便甘沫儿长期没有被好好照料，头发略有枯黄，个子比同龄人矮，骨架子细细的。

然而，甘沫儿的皮相和气质，依旧是上层。

如此的上等品色，没有被人挑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