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拉开领口,露出胸口一抹风光。
“然后呢?”
“你将三颗吊命钱还给我,我带你进城隍庙,你带我离开这里”
夜酩微愕,倒不是因为幻竹想要色诱范焱的建议,而是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他手里有吊命钱。
条件听起来不错,但和这样一个来历成谜又不知道行深浅的人合作,本身就是一种冒险,而在这种时候,任何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让他所有计划前功尽弃,甚至是丢掉性命。
他想了数息,忽然明白范焱为何上来会问那样一个问题,不禁有些脊背发凉,假如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眼前这木讷少女暗中的算计,那就太可怕了。
但还没等他开口提问,木纳少女已然摇头:“顺水推舟而已”
夜酩冷笑一声,“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可以用别的法子稳住他,范焱为人除了好色,还是个武痴,他的家传绝学问天三式有弱点,而我可以帮他更上一层楼,干嘛非要跟你合作?”
幻竹陷入沉默,暗自衡量一阵夜酩的话,从腰间拿出一颗青色蜃珠,放到桌上。
夜酩有些疑惑,拿起那枚珠子,暗将神识小心翼翼渡入其中,忽然神色惊变。
幻竹冷道:“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想有人能听懂”
夜酩转头望向牢房的一侧墙壁,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怎么都没想到,从幻竹的房间往他这边看,竟然是透明的,这些天,他在牢室内的一举一动全都印在手中这枚不起眼的蜃珠中。
而且,幻竹还隔着墙壁听到过很多他的心声,虽然都是只言片语,却暗藏有他很多秘密,一旦被有心人听去,后果难料。
夜酩一下将蜃珠捏的粉碎,心头杀意渐起。
幻竹却镇定自若,看着桌上微微摇曳的烛火:“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若是你,就不会动手,就算你有这佛灯加持,能杀死我,也会让一切都付诸东流”
夜酩暗暗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他刚刚挫败范焱这只螳螂,却又遇到幻竹这只黄雀。
而若非幻竹私藏二心,就算范焱肯就范,他也绝难逃出这太平城。
“真他妈黑啊!”
夜酩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蓝飒。
幻竹轻轻一笑。
……
琉璃天,忘忧阁。
一间被整列书架占满的禅堂里,正中央有块空地。
在一面雕竹屏风前,一身素袍的张老夫子正端坐在几案后,聚精会神地比对经文。
他的面前堆放着许多从佛国地宫搬回来的藏书,每一本都夹有长短不一的书签,房中还不时有书册如蝴蝶般在书架间翩然来去,看着很是神异。
清风垂立在堂前,一直在静候着夫子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张老夫子放下手中的小锥,缓缓抬起头来,缓声道:“有何发现?”
清风上前两步,将一枚蜃珠放在几案上,又躬身道:“是范焱在幕后,但夜酩他们还是赢了”
张老夫子微微一顿,拿起蜃珠,眼帘低垂,以神识扫过其中内容,略作沉吟。
“看来他的修为确实不俗,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清风酝酿了一下措辞:“难以常理衡量,时而老奸巨猾,时而天真无邪,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是还魂鬼,只能说他是个怪物”
张老夫子手指捻揉着蜃珠,轻叹道:“妖孽啊”
清风一笑,觉得用这个词形容夜酩很贴切,旋即又想到夫子事前的吩咐,暗自揣摩一阵,道:“夫子难道是怀疑那魔僧槐安的死另有隐情?”
张老夫子微微点头,又低头看了眼桌上一张墨迹早干的纸,上面写有数个人名。
冯铁炉、赵甲、藏金乌、范焱、幻竹、君莫笑、云浪、陈倾凡。
下面还画有一张线条错乱交织的星轨图。
老人又拿起笔,在其中一条线上添了一笔,轻叹道:“一团乱麻”
清风探头朝桌上偷扫了一眼,又想想道:“夫子是在推算夜酩的命迹?”
张老夫子微微点头,又话锋忽转:“合而有喜,亦有所忌,你可知其中关窍?”
清风微愣,知道这是夫子在指点他修行,却一时参悟不透这话中之意,迷惑摇头。
“喜神合无用,忌神合反化”
清风一愕,以为夫子是对他破梦合魂之后的表现感到不喜,忙原地一个转身,再次变回七八岁孩童模样。
张老夫子却淡笑道:“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不当,非通难明,你回去多读读书吧”
清风茫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