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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太平局(上部) 第九十九章、建木之上

夜酩冷笑:“他还没那般不济,我只是觉得你们对彼此的态度有些怪,值得怀疑”

“哪里怪?”幻竹追问。

夜酩耸耸肩,闭而不答。

幻竹冷道:“七十诸侯,我年幼时曾来过这里”

“七十诸侯有六大世家,你属于哪一支?”

“东海徐氏”

“医圣门下,失敬”

夜酩略一抱拳,又道:“你来太平城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

“但我想知道”

幻竹冷道:“没什么,我只是一颗弃子,怕早让人忘了”

夜酩想起早年曾听他娘讲过,七十诸侯和幽察司,太平楼截然不同,行事风格倒是和越隐门有些像,都信奉谋事不如谋势,很多布局落子都并无明显目的,如同遍地撒豆,随手栽花,可能过一二十年不闻不问,如同弃子,任由其自生自灭,用这种方式将那些不合格的暗子自然淘汰,剩下能挣扎冒头,洄游溯源,无不是生命力顽强之辈,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入门为其所用。

“弃子洄游?”

幻竹轻轻点头,不再搭腔。

夜酩略作沉吟,又扫了眼陈瞎子:“他对你太恭敬,虽然我还不算太了解他,但可以肯定他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故作正经,那一声致歉太阴柔,没骨气,还说的那么诚恳,有点怪”

幻竹冷哼一声:“就凭这个?”

“还有你对他的态度,我对你也不了解,但也可以肯定你绝不是那种冰清玉洁、不可亵渎的圣女,你的身体只是一件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筹码,对我动杀心,主要也不是因为我让你脱光了衣服,而是因为这一路你都受制于我,却不敢跟我鱼死网破,但你对他也动了杀心,而且比我更甚,就有些怪,他如今只是残魂一条,连人都算不上,你如此恨他,要么是之前有过节,要么就是他以下犯上,冒犯了你的尊严”

幻竹将手中发丝一扬,眼中闪出异彩,她是真有些钦佩面前这个瘦削少年,轻叹道:“不愧是昔年辰墟谋圣涂山青语的儿子,句句都在离间我和他的关系,可你觉得我真在乎吗?”

夜酩面色微僵,面对黑衣少女,他又何尝不是投鼠忌器,犯愁没有出手的好时机。

“我只是想让他认清事实,与我一起,或能活得自在些,与你一起,便不如一条狗”

陈瞎子听两人针锋相对,脑门上已全是冷汗,尤其听到夜酩最后一句,心里已开始动摇,到底要不要听幻竹以通心术向他传递的命令。

他当然也可以谁都不帮,等两人斗个你死我活,他再站队。

但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天壤之别,他若不赌一赌,或许日后就没机会出头。

便在他犹豫时,夜酩已抢先出手。

少年身上猛然乍起银色电芒,手腕一翻,悍然挥出手中黑柴,将积蓄在体内九成的真元全部倾注刀中,朝前斜斩而出。

黝黑的刀身划过虚空,骤然变得雪亮,在空中留下一片残影,由细如钩镰,化作半片梨花,再到皎皎玉盘,竟一瞬生出盈亏之变,恍如一轮月亮在光阴长河中穿流,令周遭天地都为之一暗。

这一刀并无雄浑无匹的刀罡,也没有锐利的破空声,便真像是一轮弯月悄然跃上枝头,又在斗转星移中悄无声息地经天而过。

幻竹知道夜酩修为不弱,但面对这样既无威势,又没气势,只是看着颇为玄妙的一招,她在闪念间还以为是夜酩耍诈,瞬间催动体内真元,想要来个后发先至。

可就在她手臂抬起的瞬间,那道“月光”却忽让她感觉眉心一痛,灵台似被一道极为纤薄的寒光洞穿,下一刹那竟让她的道殿彻底冻结。

而且,更要命的是,还有无数阴风同时灌入她周身穴窍,令她气机流转受滞,连要抬手护住面门都极为困难。

黑衣少女当机立断,猛地咬破舌尖,拼着最后一点神识清醒,念出返魂咒,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这下令夜酩措手不及。

本来,从见到幻竹登岸那一刻起,他就在琢磨杀招。

这一式乃是祭炉剑诀中的“飞剑式”,衍自隐世道宗姑射山的一式“溪风流月”

有阴晴圆缺四种变化,奥义在于阴晴交柔,润物无声,令人防不胜防,可百步之内,杀敌于无形。

倘若是在山海鉴、化乐天、琉璃天这些地方,少年绝不会上来就用这招。

但眼下却是在图外,他这纸糊的七境只有出一招的机会。

所以,不管幻竹修为实力如何,身周那些灰色雾气有何玄妙,这都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他没料到一刀尚未施展完全,幻竹竟会选择遁逃。

在看到地上掉落的那节寄魂香后,夜酩马上猜到黑衣少女的后手,是那块被他忽略的灵牌。

但一切已都发生,他再无气力回天。

一旁观战的陈瞎子有点不明所以,他只看到夜酩挥刀一撩,刀光一闪,不见什么山崩地裂,幻竹竟瞬间消失不见,还以为夜酩会用什么法术,将幻竹收摄了去,正自茫然,琢磨着说点啥补救一下,忽见夜酩扑通跪倒在地,脸色发紫,忙抢步上前搀扶:“主人,你没事吧?”

夜酩双手强撑着地面,感到一阵窒息,一边挥拳猛锤胸口,一边对陈瞎子道:“别管我,快找寄魂点,她还没死”

少年不知道幻竹使用了什么诡异招数,竟在消失时狠捏了他心脏一下。

只怕再晚一点,他就是心碎人亡的下场。

陈瞎子如梦初醒,忙化作一股阴风,四下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