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过匪夷所思。
当槐根反应过来,心口已多出一个血洞,一身气机顿时如江河决堤般溃散,一发而不可收。
但令夜酩感到奇怪的是,槐根受此重创后并没有从空中跌落,而是从胸间那碗口大小的空洞里取出了一盏燃着微光的小油灯。
按理说,借助这方天地之力,夜酩要想看清槐根手里的油灯并不难,但奇怪的是任凭他运足目力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他忽心有灵犀,尝试闭眼观之,心湖上霎时金光灿灿,转瞬间竟感觉伤势好了几分。
但槐根那边却咳出一口金血,忙用手护住摇晃不定的灯火,竭力将周身残存气机都灌注到油灯里,才勉强令灯火恢复寸余。
夜酩好不尴尬,忙合十祷告。
槐根并没理他,只是眼盯着槐安:“你到底修成了什么?”
槐安无奈道:“师兄,你这人最大优点是固执,缺点却也是固执,这一辈子都在修佛,从未曾想过换条路走,你以为佛看清了这世界的本质,却不知那不过是因为佛去看了,它才在那里,若佛不去看呢?”
槐根完全不顾伤势,略加思索道:“佛与法一体同寂、一体同生”
槐安点点头,笑道:“同寂同生,一体两面,佛说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是缘起性空,其实亦是在说吹万不同,佛道追求至简,返朴归真,我道穷极天数,以无量证果,亦无不可”
“可人力终究有穷时,道道衍化皆无穷无尽,你怎可能算得尽?”
槐根神情迷茫,他终于弄清了槐安的意思,却不能理解他是如何做到的。
槐安平静道:“当一个人杀的人够多,背负的业债够多,活过的次数够多,就有可能,有些事若不亲身尝试,终究难得正法,若别人说做不到,你就觉得做不到,连试都不试,修行又有何意义?”
槐根沉默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惊疑道:“难道这就是神道的力量?!”
槐安不置可否一笑:“师兄,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模样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它,我已经说的够多了”
言尽于此,两人再无话可说。
槐根脸上泛出一丝苦意,微垂下眼帘,双手结成华台印,托起佛灯,开始口诵涅盘经。
若说在浩如烟海的佛典中《金刚经》所讲“真空”最为透彻,那《涅盘经》所讲“妙有”无疑最为殊胜,当年他正是凭涅盘法补天合道才将槐安困住,而今虽看不透槐安境界,但追根溯源其所修之禅却是发端于前者,他便以不变应万变。
随着阵阵梵音流转,槐根如碎瓷般开裂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唯独心口空洞仍在。
槐安不屑一笑,双手十指铺张,也在胸前结成一印,胸前恍如有一轮骄阳破晓而出。
相比之下,槐根手中的佛光便如米粒。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都难以形容的刹那,却发生了一件同样奇诡的事。
天幕就像是被人用黑布遮了一下,骤然一黑。
有一轮弦月悄然从山坳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