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着,我现在就你整理。”叶夏说着,着鸣烟送上笔墨纸砚。
康熙安静地在旁坐着,丝丝缕缕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户照进屋里,恰好落在对面人的身上,宛若给其披上一件金缕衣,
她眉眼低垂,认真而专注地握着墨笔在纸上书写着,这一刻,四周围静寂得落针可闻,看着那跃然于纸面上一个又一个如同雕刻出来的方正字体,一时间康熙的思绪不自主飘远。
一个人再聪明,能一下子聪明好学到学什么都能迅速学会?
在他很早以前的记忆中,嫡母是个温柔敦厚的女人,因语言不通,从不插手后宫的事务,不与他谈论前朝的事儿,只用蒙语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闲聊,熟料,这样一个人忽然间好学起来,既学满语又学汉语,不仅学的快,且喜欢阅览各种各样的书籍,尤其是医术,
竟然看几本医书,就能掌握博大精深的中医治疗,且通过和洋神父接触,不仅学会看洋文、说洋文,并掌握了洋人的西医知识,
亲自操刀用小动物做实验,把总结得出的手术技巧,和相关西医知识传授给众太医,开办皇家医学院,开办惠民医馆,如此聪慧的女人,康熙自认他只认识两个,一个是他皇祖母,一个就是他的嫡母。
甚至就他现在对嫡母的了解,觉得嫡母的聪慧程度在皇祖母之上。学什么都快,张嘴绝无虚言,一心为国为民,似乎、好像从不为自个考虑,好吧,不是似乎、好像,是完全没为自个考虑过。
有吃有穿有住,不缺什么,这就是他嫡母说的,她什么都不缺,因此,要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大清,为大清尽可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儿。
如此好的一个女子,先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不喜欢偏去喜欢有夫之妇董鄂妃?
对叶夏身上的变化生疑,但康熙绝对没想到,亦或者压根就不会想到,他的嫡母,其实芯里住着另一个灵魂。
一个强大而博学,仁善却不圣母的灵魂,想要发现这个秘密,除非叶夏主动说出来,不然就得看康熙有没有机缘知晓啦。
至于一体两魂,其中有一个灵魂在沉睡,康熙脑洞再大,估计都想不到。
约莫过去两刻多钟,叶夏放下墨笔,吹干手边刚写满字迹的纸张,接着,她把前面写的按着书写时的先后顺序整理好,放到康熙面前:“好了,你拿去看吧。”
康熙随手翻了下,一脸动容说:“皇额娘写的很详细,儿子会好好看的。”
“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希望她的心血不要白费,希望能在康熙二十七年春的会试中见到些成效。
“肯定对儿子有帮助,儿子在此多谢皇额娘。”
康熙诚恳道谢,看得叶夏好笑:
“有什么好谢的,能帮到你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见外。”
康熙牵起嘴角笑了笑,颔首:“好。”
忽然,梁九功匆忙走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崩逝了!”
随着梁九功音落,宫里的丧钟敲响。康熙薄唇紧抿,久久没有做声。
“人死不能复生,你是皇帝,得多顾着点龙体。”
为免康熙在这个时候自责,从而一糊涂迁怒到自家宝贝儿子,叶夏禁不住淡淡地劝慰其一句。
毕竟佟佳氏是康熙的表妹,两人间不像是皇帝和普通嫔妃那样的利益关系,此表兄妹应该多多少少存在些许真感情,要是康熙猛不丁脑抽,
觉得是她亲亲儿子的出生,再到木兰围场发生的事,致使佟佳氏一步步走向黑化,迫使他不得不用手段料理亲表妹,难免不会对她儿子心生芥蒂。
“嗯,儿子无事,皇额娘不必忧心。”
康熙浅声回了句,起身行礼:“皇额娘累了就眯会,儿子就不在这叨扰您了。”
别过叶夏,康熙转身离去。
目送便宜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叶夏吩咐高全:“去看看雍郡王忙不忙,不忙的话,让他抽空过来一趟。”
高全领命:“嗻!”
“主子,奴才扶您躺下歇会子。”
李嬷嬷上前说。
“不用,我就在榻上靠会。”
叶夏摆摆手,望向窗外落下枝头的叶片,想着清史上有关孝懿仁皇后的内容,再结合这个世界佟佳氏的一生,她暗叹了声,同样是做一天皇后,这点没变,死期提前近三年,说明什么?不作不死!
但就康熙册封佟佳氏为后在谕旨上的说辞,这位一国之君多半还要给其死后更大的荣光,譬如亲写悼词,再譬如给佟佳府施于恩泽。
在清史上,佟佳氏的父亲,康熙的亲舅舅佟国维,就是在佟佳氏崩逝后,被封为一等公,且给与诰命。
世袭罔替。
照目前的情形看,这个世界的康熙,八成会和她了解的清史上一样,为佟佳氏写悼词,对佟佳府施恩泽,封佟国维为一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