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到食堂匆匆吃了顿标准的工作午餐，回到办公室里，凌筱讲起了自己的发现。

“我先问一下，你们抓了张中庆之后审过他吗？”

“审过。不过案子移交给了经侦。是经侦那边的人审的。我和斌哥全程旁听。”张乐杭回答道。

张中庆盗用冉洁及其同事的账号私开号码在网上售卖，这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对于办惯了杀人放火案的吕文武和张乐杭而言不值一提。他俩废了那么大力气抓他，主要是为了证明冉洁和她一干同事的清白。达到目的之后，后面的事情他就都甩给了好兄弟李炜。毕竟他更加专业对口。

“张中庆招认他开过多少张卡？他自己有记录吗？”

“他没记录，他自己说也就5万多张。不过经侦的兄弟在他淘宝店的后台查到他在网上卖掉的卡就有6万1千3百张。另外他自己还在养卡。他按的话说他才刚开始学养卡没多久，规模也不大，就3000张。这个和经侦后来从他供认的养卡地点搜出来的设备和卡的数量相吻合。另外经侦查了张中庆作为移动代理商的正常开卡记录，他一年也就卖个一万多两万张卡。非法销售的这六万多张卡能把他的收入翻一倍。”

凌筱心里盘算了一下。“不，不止六万张。我在动车上坐着无聊，对比了冉洁提供的他们部门开卡台账和他们工号在后台的开卡记录。在过去两年八个月的时间里，两者之间的差距达到了8万2千6百张。如果默认冉洁他们的台账没有错，那么这些8万多张卡就都是张中庆非法开出来的。这8万多张卡分布在27个不同的号段。号段什么意思，你们还记得吧？”

“记得。”吕文武说：“11位手机号的前七位，可以区分运营商和地域。每个号段包括1万个号码。”

“那187xxxx3441这个号码呢？”

这吕文武就真不记得了。不过想到吃饭前凌筱明确说是关于逍遥客的发现，便猜测道：“逍遥客之前用的号码？”

凌筱听出来他不是那么肯定。“你猜的吧？”

“对，我猜的。我本子上有记录。”吕文武小跑到自己工位上找来自己笔记本。“你再报一遍。”

凌筱微微摇头。这对数字也太不敏感了吧。“187xxxx3441。”

“没错，是逍遥客之前联系朱薇和李媛的手机号。怎么了？”

“它在张中庆开的这个8万多个号里面。去年7月23号开出来的。”

凌筱忽然从张中庆跳跃到逍遥客，吕文武和张乐杭听了都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凌筱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张乐杭抢着问：“你是说这张卡是张中庆卖给逍遥客的。他很有可能知道逍遥客是谁？”

凌筱淡定地说：“逍遥客就算是通过淘宝购买，也至少留个收货地址吧。”

吕文武一拍巴掌。“走！叫上李炜。把张中庆提出来再仔细审一次。要是能挖到逍遥客的线索那就赚翻了。”

“赚什么赚呀？”他话音刚落，曹华走过来。“文武、乐杭，城市会展中心副楼前几天不是发火了吗？消防队在里面扒出来一具烧焦的尸体。案子是分局在管，基本定性为事故身亡。他们上午把案子报过来给我们复审。机会难得，你们俩带凌筱过去长长见识。”

既然是曹华亲自交代的事情，吕文武和张乐杭也不拒绝。再说大型火灾现场也确实比较难得，既然碰上了是应该带凌筱过去看看。三个人一商量，由吕文武带凌筱去城市会展中心。张乐杭去找李炜，重新提审张中庆。反正张中庆已经是笼中之囚，如果今天审得不满意，明天可以再继续。

吕文武这边开着他那台老旧的长城suv载着凌筱来到城市会展中心。经过五月二号晚上的那场大火，原本水滴状的副楼被烧得像一块黑漆漆的蜂窝煤。工人正在它的外立面上搭脚手架进行紧急修复。不过吕文武怎么看这栋楼都已经烧得只剩下钢筋水泥了，短时间内能肯定无法修复回原来的样子。他已经得到消息，乔西市六月初要举办一场大型的供需展销会，是市政府牵头的重点活动。本来预定是在会展中心举办的，现在副楼这幅惨状铁板钉钉是赶不上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开幕。

两人停好车来到副楼门口。分局负责案子的刘松警官带着一位消防队的领导和一位穿西装的管理人员等候在隔离带外面。刘松认得吕文武，见面之后是先敬礼后握手，随后介绍身边两位分别是区消防支队的汪队长和城市会展中心管理处的黄经理。起火当晚消防队带队进行扑救的正汪队长。黄经理则是管理处派来全程配合调查工作。

五人略作寒暄，汪队长给吕文武、凌筱拿来两套防护装备，与刘松、黄经理一同陪着他俩进入副楼勘察现场。如吕文武所料，副楼整栋楼被烧得只剩下个壳子了，直到现在还散发着焦糊味。再仔细看，多处非承重的青砖隔离墙都被烧塌了，窗台边缘挂有黑漆漆形如冰棍融化状的琉璃晶体。

“汪队长，这是被烧化的玻璃吧？”吕文武用手指弹了弹那晶体，很硬但也很脆。

消防队的汪队长看了一眼就给出肯定的答复。“没错，就是玻璃。”

凌筱跟在吕文武身后也摸了摸那晶体。“汪队长，麻烦问一下，玻璃的熔点是多少？”她是理科生，但在她的记忆里好像还真没学过这个知识点

“玻璃是没有固定熔点的。一般600度开始软化。能烧成这个样子不但说明火势猛，而且温度很高。”汪队长见是个女同志也显得特别耐心。“我们事后调查了解到副楼里堆放了大量主楼那边装修用的材料，有很多木头地板和墙纸，还有各种油漆和胶水。这些都是易燃易爆物品。所以起火之后才能在短时间内烧那么凶。”

“起火的原因还有起火点都查清楚了吗？”吕文武问。

“起火点在二楼的207房间。至于起火原因……”汪队长看向身边的刘松。

“这个我来说吧。”刘松接过话题。“以目前找到的证据来看，起火原因很可能是遇难者抽烟引发的。”他说着掏出一叠照片，从其中抽出两张递给吕文武。“这是我们在死者尸体附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