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因为床实在太窄，睡得我全身难受。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被手机闹铃吵醒，晕乎乎爬起来洗漱，差点一头撞在狭小洗漱间的墙上。就在我心里抱怨为什么要起这么早的时候，猴子已经在外面“砰砰砰”地拍门了。

“喂，起来没？快点啊。晚了就赶不上了。”

“好了，好了，马上来。”我简单洗漱，穿好衣服，提上装换洗衣服的小包和他昨天给我买的那两个脸盆就出了门。

猴子和昨天一样的打扮，只不过背上多了个大包袱。

“咦。你自己没准备脸盆啊？”

“我跟你定位不一样。你比较老气，适合表现得乖一点。我这一看就是新时代的2b青年，都不洗脸还要脸盆做什么？”

“滚你妈蛋！”我被他给气笑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等从村子出来走到大马路边，我意识到猴子让我早起是对的，甚至我们已经有点晚了。昨晚下过雨，天色灰蒙蒙的，路边已经黑漆漆站了好几层人。我俩凑近一看，大都和我的装扮差不多，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抱着面盆，跟电影里逃荒的一样。猴子扯了我一把，带着我从人群边缘尽量往公路上挤。

“等下车来了。咱们谁也别管谁，就往车上冲。能上去一个是一个。面试的时候千万别说你读过大学。中专大专都可以，其他履历你自己编，他们不会查的。”

“好。”我轻轻应了一声。“进去之后怎么联系？”

“打电话啊。上班不让带手机，下班没问题的。又不是坐牢。”

“对了，我们进去做什么工作？”

“那要看什么岗位上缺人。一般会直接给你安排好。你放心，都是有手就能做的傻瓜工作，除了累，没什么难度。”

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陆陆续续又有好多好多人从村子出来，从侧面和后面把我俩层层包围。我顿时就有一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紧张感。

接着又等了十来分钟吧，猴子小声说了一句“来了。”

我顺着他探头望去的方向看，就见薄薄的晨雾中一排豆大的淡黄车灯从公路远端驶来。人群这时候开始出现骚动和推搡。我和猴子都是用力往后顶住，努力守住自己的位置。

“看清楚，不一定是合硕联创的车。别上错了。”猴子挣扎中还不忘大声提醒我。

很快，车到了跟前。是几辆绿色的大巴，车身印着一串我不认识的外文。“是合硕联创的车吗？”

“不是！不是！别上！”

然而我们不想上，其他人想上。车还没完全挺稳呢，人群呼啦一下往前涌，我和猴子被推着往前走。就在这时候，猴子大吼：“后面。后面的是！”

我仰脖子往远处看，果然有来了几辆车，蓝色的车身，就我的角度只能看到“联创”两个字，但肯定就是了。

于是我俩又拼了命地往外挤，突破了好几层人墙之后终于是在合硕联创的蓝色大巴刚开门时就跳了上去，居然还抢到了座位。

按道理来说，这种旅游大巴不是公交车，是不允许站人的。然而对于那些急需要工作的人来说才不管那些了，就是一个劲的拼命往上挤。扎眼功夫过道上就没有了下脚的地方。有些相熟的工友还三四个人挤在一排座位上。我顿时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大罐头里。开车的师傅对这种情况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直到实在是上不来人他才吆喝一声关了车门往回走。

我昨天没睡好，这会儿欠瞌睡，居然在颠簸中把脸贴在车窗上睡着了。等猴子拍醒我，车已经开到了合硕联创二期工业园的大门口。

这时候还不到7点，工业园门口站了整整齐齐一排保安。他们用塑钢的护栏隔出了一条弯弯曲曲向前延伸的通道。我们一下车就被他们赶着沿着那通道往前走。护栏的另一边是赶早上工的工人，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挂着工牌，很统一却又显得很麻木，面无表情地站成几列长队等着过大门前的安检口。

猴子嫌我走得慢，推我说，“别看了。等你进去了也一样。”

我们跟着求职的人群走到一栋大楼前。大楼里面不知道是干嘛的，守在门口的保安会分批把人放进去。每一批之间相隔大约十分钟。这一点有些像在游乐场等玩过山车。

我和猴子上车早，所以下车晚，排在了第三批。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混在人群里进到一个室内大厅。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二层的小平台上拿着扩音喇叭居高临下对我们喊，说这个环节是行形体检查，只有通过了才能进入后面的流程，让我们都听他指挥。

“什么叫形体检查？”我问站在旁边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