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这么轻车熟路，以前也参加过这种展会吧？”

“参加过啊。上海的上交会、乌镇的互联网大会我都去过。前年我还去了ajoy。”

“哇，您还看ajoy啊！”凌筱惊讶地看着父亲，顿时觉得两个人距离拉近了不少。

凌卫平摇摇手指头。“……咳咳……千万别小看游戏产业的吸金能力。劲跃资本之前重仓过一支网游概念股，四个月翻了近两倍。我跟着赚了一百多万。”

“天哪！”

“是不是听起来很轻松？但在作出重仓持有这家公司股票的决定之前，我们为了摸清楚它是不是如他们老板吹嘘的那样赚钱，专门在不同的城市找人到网吧去数有多少人在玩他们家的游戏。乔西的网吧就是你老爸我跑的。”凌卫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那段时间每天要查不下十个网吧。乔西大大小小的网吧我至少翻了三遍。所以，我这一行即是技术活又是苦力活。”

“那确实挺辛苦。”

两个一边聊一边走到等候进场的队伍后面排队。凌筱回头去找吕文武，就见他隔着几个人跟着身后，正聚精会神地抱着宣传册在看。

“爸，从宣传册上的这些企业介绍里能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凌卫平也在翻宣传册，但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是打发时间随手翻一翻。

“基本没用。上次小吕来家里的时候我跟你们说过吧，干我这一行是通过不对称信息来赚钱。所谓不对称信息其实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某个特别重要的信息我知道但你不知道，另一种是同样的信息我能看出来价值，但你看不出来。这本手册上的内容，如果有价值，一定属于后者。但可惜的是这种大量印制的宣传品都太官方太正面太笼统，参考意义不大。如果光看这个就能攫取有价值的信息，那商业间谍也太好当了。”

“那具体要看什么样的内容呢？”凌筱追问。

“……咳咳……”凌卫平拍了拍自己胸口。“这还不是几句话说得清楚的，你跟在我身边看吧。看你一天下来能不能找到些感觉。”

两个人跟着队伍经过安检，穿过城市会展中心的大门，立即就感觉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据官方资料的介绍，乔西会展中心主厅的面积达到惊人的16万平方米，本次参展企业多达300家。由于是乔西市政府牵头的大型活动，各路参展企业都是下足了功夫。凌筱放眼望去，各家企业的展台都设计得标新立异，其中的布置更是声光电结合，有的还可以整体旋转变形，就连展台前的讲解员看得出来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帅哥靓女。

“爸，我们先看哪一家？”

凌卫平白了她一眼。“叫凌总！”

凌筱吐吐舌头。“凌总，我们先看哪一家？”

“顺着看……咳咳……这次的展期是三天，足够我们全部看完。”

凌卫平领着凌筱一家一家的展台慢慢往前逛。凌筱特别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发现大部分时候他和其他人看展会的人差不多，无非是先绕着展台转一圈，再凑近瞅瞅摆在展台上的产品，看宣传片，听讲解员讲解，用手机拍照，走的时候还不忘拿宣传册和纪念品。

不过遇到感兴趣的企业或者产品，凌卫平立即就会掏出他那一叠自封的金土地商贸有限公司业务总监的名片递过去，声称有意向合作，然后向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咨询各种问题并索要更详细的资料。不得不说他所提的问题都显得非常专业。有些企业的前台柜员招架不住还专门到后面叫负责人过来支援。而凌卫平不论对方的职位有多高都表现得气定神闲，进退有度。只是时不时的咳嗽让他稍微有点掉价。

凌筱根据父亲的要求一言不发安静地在边上扮演花瓶。每每听到父亲称赞对方的产品好，询问价格和产能，表示想成为代理商，想要大量吃进，她都死命憋着不让自己笑。心里吐槽，真看不出来父亲睁眼说瞎话也是一把好手。

一直跟在后面的吕文武也在认真观察着凌卫平。从他的视角看凌卫平有三类举动特别值得注意。一是捡耳朵，凌卫平喜欢在别人聊天时凑过去听，特别是两家大公司的人相互交流时他总是会想方设法往里凑。二是记笔记，他随身揣着一个小本本，会时不时停下来找一个人少的角落做记录，时间比较久，写得比较详细。三是拍照片。吕文武发现他不单是拍展台和展品，偶尔还会偷拍展台前的其他观众。

“哟，斌哥。你还真来啦！”

现场人多，吕文武没防备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反射性地迅速猫腰转过身，看到是好兄弟张乐杭才松掉拳头。

“别紧张啊。”张乐杭笑呵呵地说。

“不是跟你说了碰到了别叫吗？”

“你怕什么，我穿得也是便服。我和你一样是来参观的。”

“你不是参与重保吗了？”吕文武诧异。

“说是重保，还不就是穿个便衣满场晃悠，看到突发事件及时出面制止。对了，你在干嘛呢，穿得这么正式？还有，凌筱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吗？”

“嘘小点声。”吕文武指了指前方科大讯飞公司的展台。凌卫平和凌筱正凑在人堆里听讲解。

“干嘛，跟踪他俩啊？”张乐杭赶紧压低声音。

“不是跟踪，是观摩。”吕文武把大致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张乐杭听得是一愣一愣的。“我去。还能这样？不过不是我说，老凌如果摆出这样的姿态，说明人家问心无愧。你也别刨根问底，搞得同事关系不好相处。”

“我知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他们内部的门道去对付逍遥客。况且今天这事情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你没看他还把凌筱带在身边吗？我跟在后面也是经过他同意的。”

“呵呵，可以啊，相处得不错嘛。记得中午找一家上档次的馆子请人家吃个饭。”

“知道。知道。你忙你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