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混过安检，我对于今天是否能成功终于是有了一点信心。上午上班一切如常。我在脑袋里反复预演中午去五号车间拿东西时可能遇到的情况，手上打包的速度略有些慢。肥婆拉长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点了点我的后背，要我打起精神干活。我回头就甩了她一个白眼。经过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她虽然看上去很凶，其实也是欺软怕硬。怎么说她都是个女人，而我是男人。我表现得强硬一点她还真不敢把我怎么样。果然，她没有再说什么，悻悻地走开了。我听到旁边的长舌妇轻轻说了句“干得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我觉得这个上午过得特别慢。这种感觉有点像坐在考场里等考试开始，既紧张又期待，可老师就是不发卷子。车间的墙上有一面大钟。从11点半开始我就忍不住时不时抬头看，每次看那根时针都只向前挪动一小格，而我的肚子却是越来越饿。

终于，到点了。下工铃一敲，生产线上的履带缓缓停了下来。肥婆拉长如往常一样大声嚷着让我们把手头上的手机包好了再走，但也和以往一样根本没几个人听她的。午饭时间太紧张了，大家都是一窝蜂往外涌。关系好的工友这时候会相互吆喝着凑在一起。好在我来车间的时间不长，并没有这样的束缚。我混在工友们中间，在车间门口的储物柜里拿了自己的腰包，出门之后故意放慢脚步。等同班组的人都走到了前面，确定没人在看我，我迅速掉头向五号车间跑去。

五号车间在整个园区的最深处，正好和食堂是反方向。我逆着人流一边跑一边从腰包里摸出士力架和面包往口里塞。可以想象那副模样一定很滑稽。沿途的人都是满脸诧异地盯着我看。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保安不拦我，其他人就算把我当疯子我也无所谓。

脑袋里回忆着昨天规划好的路线，我沿着主干道埋头往前走。数着经过的路口，一个两个三个，我在第三个路口往右转，前面不远就是五号车间的大门。合硕联创每个车间的大门口都是有分配有保安的，进去要查工牌，不是这个车间的工人不让进。按照平叔不成熟的想法，我要赶在五号车间里面的人往外涌的时候混进去，装成是走到一半拉了东西回头去拿的样子，兴许可以骗过保安。可实际情况是五号车间的人也是一打铃就冲向食堂。等我赶到他们大门口，大部队已经走完了，只有两个保安孤零零站在门外。这我怎么可能混得进去嘛！

正在犯难之际，也是我运气好，五号车间里又走出来三个女工。不知道其中一个保安和她们说了句什么，三个人停下脚步和保安聊了起来，还笑得花枝乱颤。

机会！我赶紧把啃了一大半的面包塞回腰包，快步走过去。经过保安时，我拿起胸口的工牌晃了一下。“我钱包忘拿了。”两个保安的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根本无暇管我。居然还真就给我混进去了。

进到车间里面，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合硕联创的车间布局都差不多，虽然我的工牌刷不开五号车间内场的电子门，但走外侧的过道，我还是很顺利就摸进了最里头的女厕所。根据内应的描述，我抬头找到换气扇的位置。换气扇这时候没有打开。我踩着离它最近的马桶盖爬到隔间挡板上。我事先准备了一个塑料片用来撬这边换气扇的罩子，但我发现其实不用这么干。这个罩子上格挡缝隙比较大，完全可以插入手指头。

深呼吸了几次，我出两根手穿过格挡往里面掏。我的手指碰到了换气扇的叶片，但是左右试探却什么都没摸到。

怎么回事？是我手指头伸得不够长没够到东西，还是内应还没有从对面把东西递进来？

调整了一个姿势，我扶着墙踩着挡板上沿站了起来。说实话这个动作挺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但我没有其他选择。午饭时间只有40分钟。我昨天就算过，刨去路上的时间我最多能在五号车间待10分钟。超过这个时间不回去很可能就会迟到。我倒不是怕被罚钱，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所以我必须搞清楚是我没够着东西，还是内应没放进来。

努力保持身体平衡，我把头凑到风扇前往里头看。没有！虽然光线很差，但我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东西。这就麻烦了。如果10分钟之内他不来，我是走还是继续等？更麻烦的是我没有手机，看不到准确时间的，所谓的10分钟只能靠自己估。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越来越焦躁。犹豫着是走是留之际，测试外传来一个脚步声，明显是往女厕所这边来的。

操！不是都吃饭去了吗，怎么还有人？

我慌慌张张从挡板上爬下来把隔间门的插销插上，躬着身子缩在角落里。那个脚步下一秒就进了女厕所，而且进的就是我旁边的隔间。我听到有脱裤子的声音，有放水的声音，除此之外又听到一个很奇怪声，好像是比较硬的东西在刮蹭塑料，而且这个声音似乎是从头上传来的。再仔细一听，就是从风扇里传来的。

来了！内应往我这边在塞东西！

下工时的车间特别安静，一点点动静都会特别扎耳。我搞不清楚隔壁那个人女是个什么身份，怕她多管闲事，赶紧按下我这边马桶上冲水的按钮。

“哗啦！”冲水的声音成功掩盖住了风扇里面的动静。紧接着隔壁也冲水了。我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她穿好裤子出去。确定她的脚步远到听不见了，我赶紧又爬到格挡上，伸手指往风扇里掏。

有了！我的中指指尖触碰到了一团纸。，我按住它的一个边角小心翼翼把它往自己这边拖。稍微近一点之后我改用两个手指把它拈了出来。果然是一团牛皮纸，打一看里面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元器件。具体干嘛用的看不出来。

一想到自己冒这么大风险，费这么大力气，得到的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我忽然有点失落。然而眼下还不是我顾影自怜的时候。被刚才进来的人那么一搅和，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我得赶紧走。

从腰包里取出橡胶胶囊，我把那小小的元器件塞进去套好，又重新放回腰包里。仔细听厕所外面没有动静，我闪身出去，快步往车间大门走。来到大门处，正好有不少工人吃完饭回来了。我逆着人流又成功混出了五号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