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交会的第二个展出日，吕文武亦如昨天一大早就开车去接凌卫平和凌筱。然而他刚把车从警察局大院开上大马路，十分钟之前刚在食堂遇到过的好兄弟张乐杭就一个电话追了过来。

“喂，斌哥，走了吗？”

“是啊。怎么啦？”

“出事了。110报告说柳河公园广合街段的河里飘着一具尸体。穿着西装，很可能是某个企业代表团来参加乔交会的人。”

“啊！怎么死的？”吕文武出于刑警的敏锐首先询问的是死因。

“不知道。派出所和区分局都在往现场赶。曹队说保险起见让咱们也过去看看。”

“好的。我来。我转回去接你吧。”

“你走到哪里了？要不你直接去。我另外再开辆车。”

“没事。我刚出来，马上掉头。你直接到大门口来吧。我应该比你快。”

吕文武说着便在接下来的路口掉头往回赶，路上还不忘在微信上给凌筱留了一段语音：“喂，不好意思，柳河里发现了一具浮尸，我和乐杭要去现场，不能去接你们了。”

他在市局大门口停下车。张乐杭正远远从大楼里跑出来。凌筱这时候也发过来回信。“好。需要我过去吗？”

“不忙。我先去看看情况，有需要联系你。乔交会才是重保对象。你也不用一直跟着你爸了，多在展厅里逛逛，留心找找有没有可疑的家伙。”

“收到！”

等张乐杭跳上车，吕文武急踩油门向柳河公园广合街段疾驰。

根据市委的指示，乔西市公安局对内下发了红头文件，全市公安系统在乔交会期间要全面提升安全保障工作，确保展会现场秩序稳定，确保外来参展企业和游客的安全，确保在全市范围内不发生恶件。出现在柳河里的这一具穿着西装的尸体就如一枚砸入平静湖水的重磅炸弹，把整个乔西的公安系统都惊动了。110寻呼台接到报案后同时反馈给辖区派出所、区分局和市局。同一时间各级警力都在往出事现场赶。

离得最近的广合街派出所的警员第一批赶到，把尸体从河水里打捞起来。死者为男性，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头部和四肢已经发泡，睑结膜充血，口腔和鼻腔里有淡粉色泡沫，这些都是典型的溺亡特征。而根据肿胀程度判断，尸体在水里泡了应该有七八个小时了。除此之外，尸体的口腔和鼻腔散发着浓重的酒臭味，不用抽血都能判断他死前肯定喝了不少。

派出所的警员据此作出推测，死者是昨晚喝多了不小心跌进河里溺死的，属于意外。放平时，这样的案子他们直接就给处理了。不过乔交会期间全市安保工作升级，出现人员死亡的案件需要区分局来定性，市局审核。区分局的人紧接着就到了。带队过来是之前负责调查城市会展中心副楼起火案的的警官刘松。刘松在心里犯嘀咕，这人喝醉了干嘛跑到河边来乱逛。而且喝到这种程度一般都不会是一个人，那他的酒友呢，明知道他喝大了为什么不把他送回住所？

刘松没有立即下结论，要求核实死者身份和死前的行踪。没过几分钟吕文武和张乐杭也赶到了，两人听了刘松的安排之后都很认可他的谨慎。

派出所的警员在清理死者衣物的过程中发现了钱包和名片夹。钱包里有身份证，显示死者叫廖小伟，28岁，住址在湖南永州。随后在名片夹里找到了他的名片，供职于湖南永淋化工有限公司，职位是产品经理。

现场所有警方的人，包括吕文武和张乐杭，都是心里一紧。这么看来这个廖小伟八成是从外省来参加乔西会的。虽然但凡命案都需要深究，可一旦和乔交会扯上关系，必然会面临来自舆论和市政府的双重压力。

“看到他手机了吗？”吕文武忽然意识到差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东西。

负责清理的警员回答说没有。其他先行勘察现场的警员也说没有。

吕文武走到河滩上转了一圈，又走到廖小伟的尸体边蹲下来查看他脚上的鞋子。廖小伟穿着一款系鞋带的黑色正装皮鞋，绑得还比较紧，没有掉落。虽然经过一夜的浸泡，依旧可以看到他鞋底的纹路缝隙间还是嵌着一些泥。

又回到河滩上转了一圈，吕文武说：“来，来，都听我说一下。死者不是在这里落水的。他的鞋底纹路很特别。你们可以去看，是一种类似‘回’字型的纹路。他的鞋底沾着泥，肯定会在现场留下脚印。但这一片并没有这样的脚印，所以这里不是第一事发地点。我们得往上游找一找，一定要找到他出事的地方，最好能找到他的手机。”

听了吕文武的分析，派出所和区分局的警员都行动起来。张乐杭非常有经验地提醒他们分散开，采用拉网搜索的队形往上游走。

吕文武则掏出手机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打给在城市会展中心值守的刑侦队的其他兄弟，让他帮忙去组委会打听参展企业里面是不是有永淋化工有些公司。第二通，他打给了凌筱。

“喂，你到会展中心了吗？”

凌筱说：“到了呀。刚开门，今天人比昨天还多，我还在排队。”

“你带了你的笔记本电脑没有？”

“你开什么玩笑。我带着那么重一家伙逛展会？”

“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了身份证，但没找到他的手机。我想根据身份证查他的手机号码，看看他死前的运动轨迹。现在队里的人都在外面巡逻。再说信息化办案系统他们也没你玩的溜。所以，能不能麻烦你……”

“好，我知道。”凌筱不等他说完就说：“我现在就赶回家去。”

“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吕文武跟着其他人一起往上游走。张乐杭在最前面打头。刘松则拖在队尾压阵。

见吕文武还在自己后面，刘松故意放慢脚步等他。“柳河不深，水流也很缓，我觉得应该不会飘太远。”

吕文武快步追上来。“希望如此。以你的经验看，你觉得是意外吗？”

刘松道：“这还真不好说。得等核实到他昨天的行踪才能下判断。但我希望是意外。如果是凶杀那可就热闹了。分分钟上头条。”

吕文武笑笑。“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