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天雪已静,街边灯笼昏黄黯淡,照着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
潘叔做了许多酒菜,回屋沐浴完的暗人们一拉开房门便齐齐喊香,笑声从门外传入,我也不由笑了:“他们都累坏了。”
杨修夷穿着淡白中衣,墨发长垂,斜倚在床上翻着书卷,嗯了声,道:“那死东西太重,他们搬了好几趟。”
我捏着长勺,坐在地板上托腮看着他:“要不是他自己想被我们抓到,可能我们真的抓不住他。”
“这个方法失败了,还会有其他方法。”
我看向身前的小方炉,红泥上起着酒香,飘着淡淡白烟。
那人不想变成蛇妖,一直都在抵死顽抗,哪怕杨修夷强行破开了他的封印。他死的惨烈,不仅是活活痛死这么简单,他连一寸完肤都不剩。
我想到了拂云宗门上的九头蛇妖,它们不会说话,没有意识与理智,只会横冲捕猎,肆意摧毁一切。
如若是我,我也会宁死都不愿成为那样的怪物吧。
“初九。”杨修夷唤道。
我抬起头。
黑眸凝在我脸上,他问道:“在想什么?”
我喟叹:“拂云宗门。”
他伸手:“过来。”
“不想动。”
我将长勺放入煮沸的酒水里搅着,搅出更多酒香。
他冷哼:“迟早把这些破炉扔了。”
我没理他,看着一个个冒着小咕噜的水泡,思绪又一下子飘远。
回过神他已至我身边,一屁股坐下:“你不过去我过来。”
我弯唇一笑,倾身靠入他怀里,忽的被他顺势翻身,压在了地板上。
我一愣。
他就要吻下。
我忙拦住他:“等下还要吃饭的。”
他的大掌变得很不安分:“饭后那次另算。”
“可是我们不下去他们不会吃的,你……”
他直接堵住了我的唇。
“……”
我心里高呼,我是怕你让别人等太久啊!
第二日很早醒来,整理东西时潘叔依依不舍,但终须一别。
屋外风雪比昨日大了很多,迎着寒风怒雪,我们的马队踏出凤隐城。
秦域骑着马,早早等在城外,身后只带着一个随从。
杨修夷下车同他道别,我捧着手炉靠在车厢上,看着他们走远,秦域的随从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主人,”呆毛凑过来,“我听说秦茵对你不好,对不对?”
我回头看着它。
它眨巴着眼睛,眼角下垂,呆呆的。
“不管她。”我说。
“那她真的欺负你了吗?”
我伸手轻拂它的绒毛:“怎么样才叫欺负?我没觉得委屈,那就不叫欺负,你觉得我是好欺负的人吗?”
“那还真不是,”师父叼着个酒壶,对唐芊道,“这丫头,说她好欺负还挺好欺负,说她不好欺负,以前山脚那个二娃看她傻去打她,被她反追着跑了半个村,把人家的脸都抓花了,哈哈哈!”
唐芊掩唇轻笑。
呆毛挥舞小拳头:“谁敢欺负我主人,我吃了它!谁是二娃!”
我也不记得谁是二娃了。
“何止这个二娃,还有一堆呢,我件件跟你们说。”
师父来了兴致,笑着同他们说我以前的事,有些我印象深刻,有些则完全陌生。
我看回窗外,杨修夷和秦域停下了,前面是茫野,挖碎晶的人比前几日少了好多。
他们背对着我站在了那,杨修夷略高一些,挺拔背影宛如修长苍竹。
聊了很久,终于结束。
回来时,秦域冲我抱拳微笑,寒暄一番道别行路的祝语后离开。
杨修夷上车坐在我身旁,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是秦域送我的血玉簪,剔透玲珑。
“秦兄说这玉簪是上古一个王妃之物,能用来丰盈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