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要替我戴上。
我摇头:“不喜欢这个颜色,收好吧。”
车队出发,沿着涂江水路而下,东南那边为战区,我们绕开多加了两日行程。
卿萝还在,说一时没想好去哪,跟着我们能吃饱穿暖,何必去外边找罪受。
呆毛则成日抱着个小匣子,里边装满白色玉石,它一停下就在那费劲心思的磨圆和打孔,有些笨手笨脚。别人想要帮忙,一碰这些珠子它就龇牙咧嘴,非说要亲手做出来给我。
杨修夷和师父仍老样子,彼此看不顺眼,几句话不到就会争吵,唯一能平和说话的,就是讨论附近战区的时候。
七日后入了玊挼古城境内,在一片梅林外,二十个暗人装扮成珠玉商人和魔奴在等我们。身后的两辆马车里全是新鲜食物和干净清爽的衣裳,一个暗人拿了三十多封信给杨修夷,另一个暗人捧了一个红木小盒给我:“少夫人,这是丰叔给您的。”
我伸手接过,盒子很沉,我解开扣锁,打开的一瞬便愣住了。
杨修夷也愣了。
“这是什么?”卿萝好奇,“玉蝴蝶?”
“是双生蝶。”我道。
“这玉质也不怎么样。”
“暮蓝山的云竹璧。”
玉旁放着一张精致花笺,同当年姑姑留给我的一模一样,是岳州绍影沉香刻木的板印,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和一句贺词,书法遒劲,大气回云,是丰叔的笔迹。
我合上盒子,回头看着杨修夷,笑道:“丰叔找这个一定很辛苦。”
杨修夷点头,淡淡道:“他有心了。”
晚上在空地扎营,唐芊和木萦她们一时兴起,想去折梅来制香,我让楚钦挑十五个暗人同去。
师父非要我去清点新送来的两辆马车,然后分配每日的用度给他听,最后摸着胡子摇头,感叹难怪宣城那家二一添作五赚不了钱。临走前他顺手捞走一包花生,去和邓和他们下棋,我也拿了几包桂花糖,回去杨修夷身边。
新送来的这些信,让杨修夷多了一堆的事,他将那些问安好的淡色书信先回完,而后开始拆阅暗色信封。
我背靠在他旁边看了几眼,好几封信的字我都看不懂。问过他才知道,很多都是古字,最多的是千年前九雄逐鹿时期的潭国文字。潭国是那时最小的国家,也是被吞并的最早的一个,史册上记载的不多,他们的文字都说早失传了。
阵法外的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下的,我捧着书卷抬头,视线能投出去好远,可惜高空上面只有昏黑昏黑的天幕。
“好像很久没看到星星了。”我道。
“这里没有。”杨修夷答道。
我侧头看着他:“魔界没有星星?”
“嗯。”他从一堆信件里抬起头,“也不能说没有,只是看不到,魔界煞气太重了。”他唇角莞尔,“想看星星了?”
我点头。
他笑道:“千里一月,思乡寄情,你这是想家了?”
“不是,”我也一笑,“你就是我的家啊。”
他一顿,随而笑得更加开心,清俊雪白,宁静洒然,俊美的不若人间该有。
他在我额上亲了口:“嗯。”
我抬头望回天上,道:“万珠界,有星星吗。”
“没去过,但总会知道的。”
“嗯,”我道,“我们总会同他们见面的。”
“明日就要加强戒备了。”他看向那些营帐和守卫的暗人们,“这次要做的外露一点。”
“这一路都挺戒备的啊,怎么做的外露?”
“怎么让人家觉得你胆小?”他笑着反问。
我想了想:“路上不同人问路和说话,靠近过我们的路人都得派人跟踪他一段时间。我们停留的时间要缩小一半,停留次数要变多,但赶路的速度得加快几倍。”
“为什么停留的次数要变多?”他饶有兴致道。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跟上我们呢,万一没看到我们缩头缩脑的怕事模样,我们演给谁看啊。”
杨修夷笑出声:“得让他们看到我们每一步都在瞻前顾后,每次出行至少得派十人去探路,二十人防后。”
“比我还胆小,”我揶揄,“你怎么不说走三步退两步呢。”
“那我们得走到什么时候?爬着都比这快。”
顿了顿,我道:“那,庄先生会在那吗?”
“会吧。”杨修夷双眉微合,“他现在应该又有新的打算了。”
我点点头,道:“嗯。”
那个面具男子变成九头蛇妖以及诅咒我的事,庄先生应该已经听到了。
关于我的传闻,虚实真假着实太多,我知道这就是杨修夷大大方方让秦茵来“看戏”的原因。不管她听到了什么,借她的口传出去,甚至传回凡界,有些人听过就忘,有些人会记在心上,他们当不当真并不重要,只要清楚这件事是真的人,他听到了就好。
庄先生思虑极重,与其去猜他想做什么,不如让他来猜我们会做什么。
他现在知道我们清楚了这事,他不会不猜我和杨修夷的下一步打算的。
这时,远处响起很大的动静,人音像是炸开一般蓦然喧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