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什么?”卿萝做出好奇的神情,“初九出自杨家,礼教仪体还用得着人教?”
秦茵神情微讪,先前说话的那姑娘道:“杨家就是杨郎君的家吗?”
“你该不是没听过吧?”卿萝惊道,“怎么如此孤陋寡闻呢?凡界虽然闭塞,但我曾游历了数个混元界,那些贵族子弟可没有一个不知道凡界有一个杨家。”
先前去牵马车的伙计回来:“潘叔,准备好了。”
潘叔又堆起一脸笑容,冲我道:“少夫人,别怕,少爷就在那,秦公子人也是很好的。”
唐芊掩唇,笑道:“能怕什么呢,我们少夫人虽然娇贵,可不娇弱啊,少夫人怕过谁?”
我反应再迟钝也缓了过来,点了点头,道:“潘叔你早些睡吧,不用给我们留门了。”
他笑得和蔼,抬手引路:“来,少夫人。”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皆为双驾,唐芊和玉弓扶我上了第二辆,待我坐好,唐芊探出窗外道:“可以了。”
车夫扬鞭,马车轻奔向前,唐芊笑道:“少夫人,你看到没,刚才那女人可丢脸了。”
玉弓道:“怎么就吵上了,我回过神就看到潘叔变了脸。”
“她故意嘲弄少夫人呢。”唐芊哼道,“当我们好欺负的啊。”
“嘲弄少夫人?为什么?”
我淡淡道:“可能是潘叔在她面前把我夸的太狠了,看不过去了吧。”
“潘叔有分寸的,”唐芊哼道,“潘叔说话讨巧,只会让人心悦,不会令人生厌,我觉得她就是看不起少夫人,像这样巧弄口舌,一上来就话里有话的女人,我见的可多了。不过这次她也踢到铁板了,一定是潘叔平日把她哄得太开心,她全然不知道潘叔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人,才不惯她。”
“随她吧。”玉弓冷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小姐哪有功夫理她。”
“是啊,”唐芊挽着我的手,“少夫人,你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现在没想东西。”
“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少爷要你穿的这么深么?”她笑得眉眼弯弯。
我仍摇头:“去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可猜的。”
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人声喧哗,隐闻琴歌丝竹之音。
唐芊先掀车帘,唤道:“少爷。”
两个字让我的神思聚回一束,唐芊走下马车转身扶我,我刚踩上软凳,就被杨修夷握住了手。
他的指尖习惯性的在我的掌心里轻轻摩挲,我笑道:“是热的吧。”
他一笑:“嗯。”
天空落着细雪,他抬手将我斗篷后的兜帽戴上,雪花落在他的清俊眉眼上,温柔的似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一阵朗笑传来,我转过眸去,一个高大俊挺的褐衣男子走来,笑道:“这就是弟妹了,久仰久仰。”
男子生得好看俊朗,言笑间自信逸然,别是洒脱。
我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他,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伸手朝里边引去:“风雪太寒,先进去吧。”
庭院里梅香四溢,穿过游廊和水阁,他将我们迎入一座宽阔楼宇,大堂里边正弥酒散琴,数个身着蓝衣的娇俏美人在缓歌缦舞,姿如扶柳。
地下烧着地龙,很暖和,唐芊帮我脱下斗篷,大袖洒开,和宽大的衣袂一起垂下。
两边各置小案,我和杨修夷跪坐一席,除了我们,还有许多陌生面孔。言谈中得知是秦域的门客和玑客,但除了秦域和几人略显书生气之外,其他人长得实在粗犷,像是菜市上的屠夫。
一番寒暄,大约就是为我们接风洗尘,这些门客玑客都很善谈,从地域人情到四海八荒,最后聊到了涂荒雪地上的战局,要杨修夷帮忙分析。毕竟是人家的战争,杨修夷以不懂局势和不愿纸上谈兵给婉转的含糊了过去。
酒酣越来越浓,几个歌姬来献酒,我伸手接过,就要言谢,玉弓从侧门绕我们身后疾步垂首走来,对杨修夷道:“姑爷,孙先生派人来让我告知你,说准备妥了。”
我问:“什么妥了?”
杨修夷对我笑了笑,没答话,起身对秦域道还有要事,要先告退。
秦域没有挽留,一脸了然的笑:“去吧,今夜你想必要晚睡了,明日暮色我再去找你。”
出来时雪已变大,唐芊抱着斗篷上来,杨修夷接过披在我身上。
“你好像没喝多少酒。”我说道。
这里的饭菜着实不合我胃口,但不得不说,酒水很香。
杨修夷柔声道:“因为还有正事。”
将我的兜帽戴好,他整理我的头发:“以后衣裳的颜色不能再穿得这么深了,太瘦了。”
唐芊在一旁颔首:“是。”
我笑道:“不是你让我穿成这样么。”
雪花纷扬落下,衬着楼宇灯光,分外柔和。
杨修夷牵住我的手往前走去,行的很缓,脚步声有着细微的沙哑。
“我很喜欢你的名字。”他忽然突兀道。
“月牙儿?”
“是初九。”他微抬起头,望着天澜,“今日是腊八,半个时辰后就是初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