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亮,她的脸我能看的更清更明朗,灰色的双眸寂如死水,灰如枯叶,脸上敷着薄粉,可脖子下的肌肤,白的像是漆墙的石灰。
头上的那些缝隙似乎重新缝回去了,头皮下面也没有再鼓动。
“你到底是谁。”我问道。
“在你真正快死的那一瞬,我再告诉你,”她勾勾唇,极冷的笑,“虽然在我看来,让你就这样死了,还是便宜你了。”
海风吹来,她的声音很轻,像一把冰冷的刀子。
“若我未必会死呢?”我说道。
“你觉得,可能吗?”她转过身对着我,“即便行言子杀不了你,不还有我吗?”
话音未落,她抬眸看向我身后。
不待我循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去,一支劲道极重的弩箭“嗖”的射来,破空处仿若能看到带起的白烟。
弩箭射中一个正在拽人的侏儒,他被劲道带了出去,扎在了地上。
又一支利箭射来,一个小童没反应过来,似连躲掉都忘掉,胸腹中箭,往后摔跌在地。
海边多强风,岛上全是石屋,一百多个身着紫色劲装的男子从屋顶上冒出,无数弩箭对准那些侏儒和小童,箭雨一般射来。
附近的仙娥忙当即冲去,那挽着披帛的华衫女人蓦然跃出,挥袖掷出一道巨大护阵,被数波疾射而来的弩箭击的粉碎。
风声破空,又一波弩箭,那些侏儒被飞射钉往远处的石屋石柱上,有岛民被射死于血水之中。
行言子回头怒目眺向远空,那些小童以最快速度避开箭矢,朝那些射手攻去。
远攻变作近战,许多射手抽出长剑和大刀相迎。
其他射手仍在放矢,那些弩箭的攻势依然不减,广场四周的岛民和侏儒朝四处溃逃。
墨衣女人忽的扬手,数十根归海钉打入我的身子,她打开笼子,将我扯了出去。
七个劲衣男子绕开华衫女人和仙娥们,自另一边石屋跃下,朝我所在的方向奔来,
墨衣女人带着我要离开,一支弩箭忽然射来,擦着她的脑袋飞过,她仓促松开我,而后又探手抓我,又一波弩箭射来,噗的一声,一支射穿了她的肩胛。
没有血水喷溅,翻滚出许多腐朽黑烟,她吃痛闷哼,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挡在身前,怒喝:“常韦!叫他们退走!”
一个男子微顿,叫道:“你是谁!”
“我不与你废话,速度退走,否则……”
“否则,你受死吗?”卿萝的声音远远响起,说话的则是一个仙娥,她看着我,叫道,“初九!”
随即一扬手,我身体里的那些归海钉被她尽数吸出。
我当即抬手,拉扯下墨衣女人的手,她反应极快,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想要再度掐住我的脖子,被我避开。
利爪比之前更用力,似要抓破我的肩胛,我咬牙以周身所有可感知到的灵息震开她,而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厉声道:“你忘了我是一个巫师吗?一个鬼魄敢在满地血肉里接近我,你也太忘乎所以了!”
“鬼魄?”她冷笑,“你看,我怕太阳吗?”
我双眉一沉,黑烟从她脖间泛起。
“田初九!”她低吼咆哮,挣扎来抓我的手,“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你杀不死我的!”
“初九快趴下!”卿萝这时蓦然尖叫。
我甚至来不及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她便扑过来撞着我们一起摔倒在地。
同时一道长光横来,从我们上方掠过,一股极其强烈且熟悉的沉闷之感重重击来,震得我胸中一痛,一口浓血吐出。
我偏过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环光纵向东方,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割金断玉。
一切刹那寂静,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