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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鲍大光

陈有一此言也符合正规报案流程,县令听之吩咐衙役送上状纸。

鲍大光见陈有一人未在堂中下跪,惊呼:“县令大人,这陈有一只是一介布衣,上了公堂竟然不跪,对大人是大不敬之罪啊!”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好不容易茬开话题的县令没丢了脸面,鲍大光这憨子居然又捡起来继续说,总理大人若是不悦,我这县令这乌纱帽保不住都好说,牵连家族可怎么办?神游至此,不由打了个冷颤,重重一拍惊堂木吼道:“谁人允许你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来人!给我重仗二十。”鲍大光被两个衙役差着出了大堂,嘴里还叫唤着“冤枉啊,大人!”不一会,堂外传来惨绝人寰的声音。

衙役仗完刑,拖着死狗一般的鲍大光丢进公堂,鲍大光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屁股上鲜血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几个伙计见了鲍大光凄惨模样,心里害怕这喜怒无常的县令找上自己麻烦,马上闭紧自己嘴巴,生怕遭无妄之灾,奋笔写起了状书。

未时一刻,太阳高挂于天际,魑魅魍魉躲进阴暗处。

伙计些的状书呈上公堂,县令有些发难的问道:“陈有一,状书已经写好,你如何勘破真相?”毕竟是总理大人身侧之人,要是一会没办法破案,自己是责罚还是不责罚?往日都是手底下的人揣摩自己的心思,今天人物颠倒,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大人莫急,小生有一计良策,还容师爷一人听之。”陈有一自信回答,县令挥了挥手示意师爷可去,悬着的一颗心这才重重落地。

师爷仔细听后低声附耳县令说:“陈有一言,将这几个伙计分开审问,从最弱的开始逐个击破,如果一人指明其他人犯罪,他则无罪释放,其他人获刑。否则,其他人指明你,你一人获刑,其他人无罪释放,如果互相指明则都受到较轻刑罚。”

县令听后眼睛一亮,大燕注重文礼孝道,科举严格,被查到买官卖官可是头等大罪,不亚于通敌叛国,毕竟真材实料考取的功名,虽然为官多年早已忘了圣人经,但依然明白此计巧妙,每个人都无法保证别人不供出自己,但自己只要指明其他人就可以无罪释放或者受到较轻刑罚,严格考验每个人的心性和优势选择问题。

县令惊堂木一拍,掷地有声说道:“来人,将这些人押进大牢分开审问!”派了一个豹头环眼的捕头办事,捕头领命正要走,突然被陈有一拽住衣袖,俩人窃窃私语一阵后捕头点了点头带人下去。

章拓不解的问:“小先生不一同前去审问吗?”陈有一没回答,转身眺望堂外一颗常青树,指了指屋顶淡然说道:“我在这,就可知,章先生且看便是。”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

伙计些被戴上镣铐后丢进监牢,关了一炷香也迟迟不见有人来提审,毕竟都是一进宫的平民,不是那街头顽吝的恶霸混混,胆子大些的脸上已经惴惴不安,手里捏着把热汗,胆小的已经门牙打架,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

此时捕头提刀敲着石墙缓步走来,虫移可闻的房间里回响的刀口声撞进每个人心里,一下一下敲打着他们脆弱的内心,本就阴冷昏暗的环境更添几分诡谲。

径直走到哭出声的牢房门口,捕头像拎着鸡仔一样提出那个眼尖伙计丢到大堂,陈有一见此向县令点了个头。

“肖有财!还不速速招来?鲍大光和其他犯人已经指认了你偷窃银两!”县令拍了下惊堂木呵斥道。

肖有财正用袖子擦着鼻涕、眼泪,听了这话惶恐无比,说话都有些失声,跪着磕头喊道:“大人,大人冤枉啊!草民从未去偷窃过银两!请大人明察,请大人明察!”

县令丝毫不理会他喊冤,怒目而视,嗔道:“肖有才,还不如实招来!非要我再丢你进大牢关个三四载吗?”

“大人定是他们诬陷我!大人明察,大人千秋万载,大人恭喜发财!”肖有财被吓得胡言乱语,连连在地上磕头。自己只是一个酒楼伙计,年纪已经三十有六,但自己眼睛尖又会左右逢源,好不容易存了些银子托媒人讨个老婆,炕头都还没焐热怎么舍得进监牢,三年后出来了那娃儿怕都已经一岁。

见逼得差不多了,肖有财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击溃,县令吸了口气重重叹道:“肖有财,别说本官不给你机会,只要你现在指认出真正的贼人是谁,本官当即赦免你无罪,就算你是伙同作案本官也可不收押监牢。”

肖有财猛的抬头,仿佛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混着眼泪的眼睛迸出希冀,不敢置信的颤抖着问:“大人所言可算数?”县令哼了一声,“本官一言九鼎!”

“大人我招,我都招,是那掌柜鲍大光给了我二两银子指使我去偷陈有一的鞋栽赃给他,我只做了这么多,请大人明察啊。”

县令挥了挥手,示意捕头拉下去。过了一炷香时间,又审问了两名伙计也是同样结果,真相不言而喻。

鲍大光屁股开花又一次趴在大堂之上,县令逼问一番什么办法都上了这倔牛也咬死不承认,又怕上刑把这厮弄晕过去耽误审查进度。

陈有一给捕头悄悄说了两句,捕头不一会拿来状纸,接过状纸细细看了一番,接下来就到自己演出时间了。

陈有一朝县令拱了拱手,得到允许后说:“鲍大光,都到现在了你还不招吗?其他伙计可都已经招认是你诬陷了我。”鲍大光抬头恶狠狠地看着陈野说:“呸!忘恩负义的东西,亏我给你一口饭吃,现在还伙同其他人来栽赃我,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您一定要明鉴啊!”

陈有一抚了抚衣上没有的灰,随即问到:“鲍大光,你不是说我的贴身吊坠被拿到当铺典当了?这状纸上可没有写啊,这不,我帮你把这城内所有当铺掌柜都找来了,你看看是哪家当铺。”

鲍大光听了眼睛瞪大如铜铃,自己随口一句话这小厮居然记到了现在,还因此找来所有当铺掌柜来对质。

一群人乌泱泱的涌进大堂,分别上前看了一眼鲍大光,盏茶光景后,所有掌柜都已经看过样貌,不约而同的说从未见过鲍大光,最近更没有过人拿吊坠前来典当抵押,所以也不存在鲍大光差别人去典当的可能。

“鲍大光这足够证明你诬陷于我吗?应该不够吧?请看下面的表演。”陈有一自问自答,不给鲍大光喊冤的机会,无非就是说这些证词不足以证明自己诬陷陈有一的话。

“鲍大光,你错就错在不该伪造我在柜台下留的鞋印,酒楼以及附近街道是石板铺路,唯一有夯土地的地方只有酒楼后屋,我若真的偷窃银两,从卧房走到大堂这个地方确实是必经之路,酒楼刚刚打烊拖完地也确实会留下脚印,犯罪手法终究是人想出来的谜题,只要绞尽脑汁思考,还是可以导出一个逻辑性答案。这状纸上可是你自己清清楚楚写的‘柜台下发现浅淡黄色泥土脚印,鞋底印纹路清晰’,反悔不得哟。”陈有一指了指状纸上的字给鲍大光看。

“上菜!”陈有一朝堂外吆喝一声,话音落地,先前那豹头环眼的捕头拎着两只鞋走了进来。

陈有一点了下头,自信的说:“请吧,捕头。”话毕,捕头把两只鞋换上脚,轻轻的在堂内走了两步。

“县令大人请看,这一左一右两只鞋分别是踩了干土和踩了湿土,踩了干土走在地上和鲍大光所言一般无二,但踩了湿土在地上留下的却是稀土泥印,鞋底印的纹路模糊。”县令听了甚是好奇,走下高堂要来仔细观察。

陈有一继续说道:“鲍大光,你懂了吗?你派肖有财那蠢货去偷我鞋印鞋印,他却是在屋檐下的干土踩了两脚,可是三日前的夜里下过小雨!”

鲍大光如遭当头棒喝,直接痴呆在了原地,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怕是都以为就这样吓死过去了。县令、章拓、豹头环眼的捕头三人最先醒悟,个个神色激动,没想到居然是此破绽,章拓忍不住鼓起掌,堂内众人皆随之。

陈有一淡淡看着鲍大光,没有丁点沉冤得雪的激动,“我猜那吊坠是有人花高价购买吧?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动过肮脏心思,偏偏你三日前动了手,今日酒店内就添了不少新购桌椅,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鲍叔。”

鲍大光突然听到陈有一叫了自己一声鲍叔,七尺汉子“哇”的一声在公堂上哭了出来。

九岁时陈有一父母被杀孤身带着弟弟流落到明曲城,兄弟俩饿了与狗抢食,夜里就躲在他人屋檐之下睡觉,鲍大光见了心里不忍,遂将他们接到酒楼住下。三人日夜相处,兄弟俩自知寄人篱下极为听话懂事,有活抢着做,虽然名为打工但私底下鲍大光不是没有动过收二人为义子的想法。

一月前,一个陌生男子夜里找到了自己,男子着墨色劲装,腰间配短刀勾爪,一个铜制獠牙恶鬼面具笼罩整个人在阴影中,男子此行不是为了杀鲍大光,而是掏出五百两白银叫鲍大光设法取来陈有一的贴身吊坠,必须不着痕迹的处理,承诺事成之后再给五百两。刚好祖上传下来的酒楼这些年日渐衰败,原本五十多人的酒楼现在只剩下十余人,这银子对于自己如同救火之水,鲍大光日夜权衡了一月,终于没忍住恶念对陈有一下了手。

陈有一挥了挥手示意捕头抬下鲍大光,自己平生最见不得男子哭。

为什么破了案高兴不起来,自己明明与那鲍大光不认识为何又有心痛的感觉,堂内风沙好大啊,有些迷了眼睛。

陈有一有些晃神,自己一人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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