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院归，诵读十遍，倒也不算太多。
雨尘眉头轻皱，双目凝视青石面上的文字仔细分辨着。
而昀莫对于青石上的文字早就滚瓜烂熟了，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自顾念了起来。
只不过，声音有些黏糊糊的不太分得清念的啥，给人感觉也很是敷衍。
“啪！”明远一巴掌拍在昀莫的后脑勺上，厉声喝到“不想念，可以去后山吊篮子。”
“别啊，明远师叔，我嘴上虽然很随意但心里还是非常重视的。”昀莫挨了一巴掌，立马昂首挺胸规矩了不少。
“林雨尘，昀莫，你们两个齐声诵读。记住，声音要高亢，气势要雄浑，内心要澎湃。”明远一脸严肃。
高亢、雄浑、澎湃……
雨尘面色古怪，这倒是不难，不就是扯着嗓子飙嘛，谁不会呢。
两人互望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张嘴开嚎“观天之道，执天之行，立天之道，以定人心……”
“天之道，利而不害，福泽万灵。”
“圣人之道，利国利民，为而不争。”
“遂逢诸喜，不欲放纵，遂遭诸难，不堕不离。”
“以诚立心，以德立命。万缘纠结，先净身心。”
……
两人撕心裂肺，绷得面红耳赤，一字一句如擂鼓敲钟，声震四野。看得明远连连点头，甚是欣慰。
十遍之后，两人已是气喘吁吁，嗓子都有些哑火了。
“要学会分辨规矩背后的深意，不一味抗拒也不盲目从信，否则念一万遍也是枉然。今日便到此为止，昀莫你带林雨尘去选一处居室，明日正逢丙戌，自行到明理院领罚。”明远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去。
“弟子告退！”两人躬身告辞。
……
千言院归吼了十遍，雨尘早已记在心中。
只不过，通篇除了一系列规矩却没有明确的惩罚制度。也就是说弟子犯了错，要怎么惩治全凭这些长老说了算，这未免有些荒唐……
“邋遢鬼，你们书院惩治弟子都是这么乱来的么，没有标准可言？”雨尘瞅了一眼身旁的昀莫，随口问道。
昀莫嘿嘿一笑“自然是有的，戒律院有专门的量刑堂和执法堂，按照你这种毁山门掀房顶的情节，少说也要吊半年的篮子。只不过此次曲老大亲自给咱们定罪，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雨尘眉头深锁，一脸质疑“那你之前在众人面前哭爹喊娘，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切！不演的惨一点，那群老家伙怎么消气呢。再说了，给这几位
长老做实验品同样不轻松，只是比起吊篮子要好的多。”昀莫瘪了瘪嘴，面露愁苦。
“到底什么是吊篮子？”雨尘挑了挑眉，这家伙一说起掉篮子就讳莫如深的神态，着实让自己生了几分好奇。
“不着急，以您老这闯祸的本事，早晚有机会见识的。”昀莫拍了拍雨尘的肩膀，一脸笃定。
“那弟子之间打架斗殴会有什么惩罚？”雨尘双眼微眯，似笑非笑。
“只要不打死打残，顶多让你去给庖大厨试试新菜品，也没多大事儿！”昀莫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那我就放心了……”雨尘捏了捏拳头，脸上笑意逐渐扩大。早就想揍这家伙一顿了，眼看四下无人，正是大好机会。
“你要做什么……别乱来啊！我们还是戴罪之身，现在犯错可是罪加一等。”昀莫面色慌张，立马取出厚实大剑横在身前。
雨尘摇了摇头，咧嘴笑道“多尝两道菜品而已，还不足以让我放弃揍你的念头。”
“打住！我可以带你找一间全院最好的弟子居室，绝对让你满意。再不行，我拜你做老大。”昀莫眼神几番变换，双手抱拳，竟是单膝跪地。
雨尘微微眯眼，对方这幅软骨头模样，倒是不好意思下手了。
虽然不太喜欢收小弟，但有个听话的家伙帮忙熟悉一下书院的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顿揍先欠着，带我去找住处看看。”
闻言，昀莫如蒙大赦，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老大放心，必定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
穿过古树林下的石阶，山崖之侧，一座座石屋如燕巢般斜落在凹凸不平的崖壁斜坡之间，远远看去，狭窄的石径道道相连，似蛛网千丝，晨露挂帘。
“老大，前面就是书院的居所了，气派不？”昀莫指着前方的石屋群，咧嘴笑道。
“很不错，这些石屋还有多少是空着的？”雨尘双眼正盯着屋群打量，寻找心仪的目标。
“空着的倒挺多，几乎都是山崖脚下那一片儿。越往上，剩的就越少了，不过，只要老大您看上的，小弟保证给你抢回来。”昀莫拍了拍胸脯，一脸认真。
雨尘挑了挑眉，高低倒是不那么在意，只要宽敞，清净就好。至于去抢夺，那就更没必要了。
目光轻转，落在了崖脚边儿最外围的一间长满青苔的石屋上。
“倒数第三层，外围那间独立的青苔石屋可有人住？”
昀莫微微皱眉，显得有些迟疑“那间，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以老大的实力怎么也要呆在上三层才勉强说得过
去啊！”
“不用了，就那间吧，我们过去看看。”雨尘微笑道。
昀莫耸了耸肩，只好在前面带路。
远看很是密集袖珍的石屋，到了近前却并非如此。
山体之上凿出来的石室，以巨石块堆砌横断左右，门前一道丈余高的围墙将石室内的情形包裹得严严实实。
而且相邻两间石室最近的距离也有三四丈，完全不用担心会相互干扰。
抬头仰望，数千座居室斜布坡壁，如棋盘落子，朗映乾坤。
“好大的手笔……”雨尘砸了咂嘴，心中震撼不已。
“这也算是书院一道奇观，站在山顶向下俯瞰才有意思呢！当然，如果拥有自己的飞行法器就更好了。”昀莫咧了咧嘴，一脸向往。
“飞行法器很贵么？”雨尘随口问道。
“那可不，少说也得好几百万玄晶吧！而且没有灵源境的修为也玩儿不转。”昀莫摇了摇头。
“几百万玄晶确实太多了，那为什么一定要灵源境才能操控呢？”雨尘继续追问。
“那玩意儿消耗太大，我曾借用师父的紫金葫芦试了一下，也就能坚持十几个呼吸，差点没把老子摔死。”昀莫咧了咧嘴，神色讪讪。
紫金葫芦？莫非是城门口遇上的鹤发老头，
这不管不顾直接动手的脾性倒是有些相似。
雨尘面色古怪，也不知收了个便宜小弟会不会被那老头子找麻烦。
“就是这里了。”
两人说话间，已然来到了一座爬满青苔的石屋跟前。
“我入院十几年，这间居室就从来没人住过，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昀莫好意提醒。
雨尘左右瞧了瞧，此处距离其他的石屋起码有四五十丈，于众多居室之外，独立孤傲却有些格格不入，倒与自己此刻的处境颇为相似。
“昀莫，入口在哪里，快用你的大门板刮一下青苔。”雨尘双掌在石壁上一顿瞎摸，却是没找到关键所在。
“老大放心，交给我。”说着，昀莫随手摸出一张巴掌大小的黄纸按在了长满青苔的石墙上。
“啥玩意儿？”雨尘略感诧异。
“嘿嘿，天府院，兰悦长老亲自制作的除秽灵符，听说除尘去垢很是方便，这高级货一般人儿可用不起。”昀莫挤眉弄眼，满是得意。
说话间，那石墙上的纸符轰然爆作一团明艳的火光，赤红色的灵力气焰如浪潮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老大小心，罡气护体。”昀莫面色一慌，急声道。
可惜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