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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的通牒_23

“哎呀,对不起,老兄!”就在帕诺夫捂住自己脸的时候,一个身材短壮的家伙抓住了心理医生的肩膀。“伙计,你没事吧?”

“哦,没事。当然没事。”

“没事个鬼,你鼻子冒血了!赶快到纸巾盒这边来。”身穿t恤的卡车司机命令道。他左胳膊的短袖是卷起来的,里头插着一包香烟。“快点,把脑袋往后抬,我来给你鼻子上弄点凉水……放松点儿,靠在墙上。瞧,这就好点儿了;用不了一会儿咱们就能把这冒血的玩意儿止住。”矮个子抬起手,一边把浸湿的纸巾轻轻摁在帕诺夫的脸上,一边扶住他的后颈,过几秒钟就检查一下帕诺夫鼻孔里流血的情况。“好了,伙计,差不多已经止住了。你用嘴巴吸气就行,呼吸深一点,明白没?把头歪着,好吧?”

“谢谢你。”帕诺夫扶着纸巾说。鼻血这么快就给止住了,他大感惊讶,“非常感谢。”

“可别谢我,是我不小心撞了你一家伙。”正在方便的卡车司机答道,“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吧?”他拉上裤子拉链问道。

“没错,是好点了。”这回帕诺夫没有遵照已经去世的好老妈的建议,而是决定利用现下的时机,把正直先放在一边。“不过我应该解释一下,这是我自己的错,不怪你。”

“你这是啥意思?”矮壮的卡车司机边洗手边问。

“说实话,我当时正躲在门后面瞅一个女人——我想从她身边逃开——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帕诺夫的私人“卫生员”擦着手笑了起来。“这种事谁不明白?伙计,这可是全人类共同的故事!那些娘儿们把你牢牢攥在手里,一转眼她们就开始哭哭啼啼,搞得你不知怎么办才好;要是她们再尖叫起来,你就得跪在她们脚下。我可不是啊,我的情况不一样。知道么,我娶了个真正的欧洲妞。她英语说得不咋样,可她这人很知足……她对孩子们特好,对我特好,而且到现在我一见她还兴奋呢。她和国内那些傲气十足的贱女人可不一样。”

“你这番话真是太有意思了,而且还发自肺腑呢。”心理医生说道。

“啥?”

“没什么。我还是想从这儿溜出去,不让她瞧见。我这有点儿钱——”

“先别提钱,她是哪一个?”

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帕诺夫把门拉开了几厘米。“就是那边的那个,金发,总往前门的方向看。她焦躁得很——”

“我的天,”矮个子卡车司机打断了他,“那是布朗克的老婆!她也太出格了。”

“出格?她老公该不是那个布朗克1975年美国同名电影中的人物,是一名脾气暴躁的警探。吧?”

“他在东部的公路上跑车,不往这个方向跑。见鬼,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估计她是在躲着丈夫。”

“没错,”帕诺夫的同伴表示赞成,“我听说她在到处胡搞,而且还不收钱。”

“你认识她?”

“是啊。他们家的烧烤聚会我去过几次。布朗克调的酱汁可真棒。”

“我一定得离开这儿。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有点儿钱——”

“你是跟我说了,这个问题我们过一会儿再谈。”

“到哪儿谈?”

“我的卡车上。是辆半拖车,红底白条,跟国旗一样。车停在门外的前面,右边。你从驾驶室的另一边绕过去,别让人瞧见。”

“我一走她就看见了。”

“不会的。我要到她那儿去,让她大吃一惊。我会告诉她,卡车司机们的对讲机都在嗡嗡叫,说布朗克南下到南北卡两州去了——至少我听别人是这么讲的。”

“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

“你不是总说有钱么?也许可以给我一点。不过,可别给太多。布朗克是个野蛮家伙,我可是个重生的基督徒。”矮个子卡车司机呼地一下把门拽开,差点儿又把帕诺夫撞到了墙上。帕诺夫看着自己的同谋朝卡座走去,看着卡车司机别有用心地张开胳膊,拥抱了他的老朋友,随即飞快地说起话来;那女人的双眼聚精会神——她听得入了迷。帕诺夫冲出男厕所,穿过餐馆大门朝那辆巨大的红白条卡车奔去。他气喘吁吁在驾驶室后面蹲下,心脏狂跳不已。他等待着。

突然,布朗克的老婆急步奔出餐馆,朝她那辆亮红色的轿车跑去,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怪模怪样地飘扬在脑后。她钻进车里,没过几秒钟引擎就轰鸣起来;帕诺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驱车一路向北驶去。

“伙计,你怎么样啊?你到底跑哪儿去啦?”矮个子喊道。这个不知叫什么的家伙不仅神奇地止住了鼻血,还从一个疯狂妻子的手里把帕诺夫救了下来——她那妄想狂一般的情绪波动不仅是因为想报复丈夫,也是因为自己感到内疚。

混蛋,别嚷嚷了,帕诺夫暗自喊道的同时提高声音:“在这儿呢……伙计!”

三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不知其名的小镇,卡车司机在城郊高速公路旁的一排店铺前停下车。“你在这儿能找到电话,伙计。祝你好运。”

“你肯定么?”帕诺夫问道,“我的意思是那笔钱。”

“当然肯定了。”方向盘后面的矮个子回答说,“两百美元挺好——说不定还是我应得的——但钱要是再多可就有点堕落了,是不是?有人出过比这多五十倍的价钱,让我拉那些个我不愿拉的东西,你知道我跟他们怎么说的?”

“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我跟他们说,带上那些毒品,找个迎风的地方撒尿去。那玩意儿会顺着风飘回来,弄瞎他们的狗眼。”

“你是个好人。”帕诺夫下了卡车,踏上人行道。

“我以前也做过不少坏事,得补偿补偿。”驾驶室的门砰一下关上了,巨大的卡车快速向前驶去。帕诺夫转过身来,他要去找部电话。

“见鬼,你到底在哪儿?”亚历山大·康克林在弗吉尼亚大喊。

“我不知道!”莫里斯·帕诺夫回答说,“假如我是个病人,就会跟你啰里啰嗦地解释一番,说这是某种弗洛伊德式梦境的延伸,因为这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但它确实发生在我身上了。亚历山大,他们用药物把我搞得神游天外!”

“冷静点。我们估计会是这样。我们得知道你的位置。实话告诉你,其他人也在找你呢。”

“好吧,好吧……等一下!街对面有个杂货店,招牌上写着‘福特之战精品’。这名字有用么?”

弗吉尼亚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对,有用着呢。你假如不是个籍籍无名的心理医生,而是一个在社会上颇有建树的内战历史爱好者,你想必也会知道这家店。”

“见鬼,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福特布拉夫的老战场去。那是个全国性的历史遗迹;到处都有指示牌。三十分钟之后会有一架直升机到那儿接你。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一句话都别说!”

“你知道你这话听起来有多极端么?被人追杀的可是我——”

“完毕,教练!”

伯恩一走进皇家桥酒店,就立即朝夜班服务台职员走去,摸出一张五百法郎的钞票悄悄塞进那人手里。“我叫西蒙,”他微笑着说,“我离开了一段时间。有没有我的留言?”

“没有留言,西蒙先生,”职员悄声作答,“但外头有两个男的,一个在蒙塔朗贝尔街上,一个在巴克路上。”

伯恩抽出一张一千法郎的大钞,放在掌心里递给那人,“这么好的眼力我绝不会亏待,而且我出手很大方。继续保持。”

“那当然,先生。”

伯恩朝黄铜电梯走去。上到自己的楼层,他沿着两条交叉的走廊快步走到房间。东西都没被动过;一切和他出门时一样,只不过床被服务员收拾好了。床。哦,天哪,他需要休息,需要睡觉。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体内有些东西在发生变化——精力不行了,呼吸也比以前短促。但这两样东西他却不能没有,特别是在眼下的这个时候。哦,天啊,他多想躺下来……不行。还有玛莉。还有贝尔纳丹。他走到电话机前,拨了自己牢记在心的号码。

“对不起,我晚了。”他说。

“晚了四个钟头,我的朋友。出什么事了?”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查到玛莉的情况了吗?”

“什么情况都没有。一点儿也没有。正在空中飞行或准备起飞的所有国际航班上都找不到她。我甚至查了从伦敦、里斯本、斯德哥尔摩和阿姆斯特丹飞来转机的乘客——什么也没有。飞往巴黎的旅客里就没有玛莉·埃莉斯·圣雅各·韦伯。”

“她肯定在。她不会改变主意的,这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混过移民局。”

“我再说一遍。世界各地飞往巴黎的所有航班上都没有她的名字。”

“该死!”

“我会继续查,我的朋友。圣人亚历山大的话总是在我耳边回响:不能低估了这位美丽的小姐。”

“见鬼,她不是什么美丽的小姐,她是我老婆……贝尔纳丹,她跟咱们不一样;她不是那种搞外勤的特工,能不当回事地来回穿越边境。她没那种本领。但她肯定在来巴黎的路上。我确信!”

“但那些航班上

的信息可不确信啊,我还能怎么说呢?”

“也就是你刚才说过的话。”伯恩说。他的肺部似乎吸不进自己所需的足够空气,眼皮也沉甸甸的,“继续查。”

“今晚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明天再说,”大卫·韦伯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明天……我太累了,而且我现在就得去当另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啊?你听起来都不像是你自己了。”

“没什么。明天。我得想一想……或许我不应该想。”

玛莉站在马赛移民局的窗口前排队。所幸队排得不长,因为时间还早。她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但她心中却根本没有这种感觉。轮到她去护照柜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