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伯恩的通牒_29

“孩子们怎么样?”她提高了声音好让他听见,两眼急得直冒火。

“一切都好,比咱们预期的还要好。亚历山大对‘胡狼’的判断和我一样。彼得·霍兰准备用飞机把他们全接到弗吉尼亚的

一所安全屋,库珀太太也在内。”

“谢天谢地!”

“该谢亚历山大。”伯恩瞧了瞧插着小蓝勺的粉红色塑料杯,“这是什么鬼东西?他们不卖香草的吗?”

“这是热巧克力糖浆圣代。本来是我旁边的那个男人要的,可他正在跟老婆嚷嚷呢,所以我就拿过来了。”

“我不爱吃热巧克力糖浆。”

“那就冲你老婆嚷嚷呗。走吧,咱们得去买衣服。”

加勒比海刚过午后的烈日烧灼着宁静酒店,约翰·圣雅各右手拎着一只力士保牌行李袋,从楼梯下到了大堂,朝普里查德先生点点头。圣雅各刚和他通过电话,说自己得离开几天,到了多伦多很快就会跟他联系。酒店里所剩无几的职员也得到了通知,说老板突然要离开(他似乎没必要走),而且他完全信任执行经理以及他那位可贵的助手——普里查德先生。他相信凭他们两人的才智,不会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实际上,宁静酒店就等于是关门歇业了。不过,一旦出现任何难题,他们就应该和大岛上总督府的亨利·赛克斯联系。

“凭我的才智,不会有任何难题的!”普里查德回答说,“维修和养护人员会继续奋力工作,就跟你在的时候一个样。”

约翰·圣雅各出了圆形楼房的玻璃门,朝右首的第一座别墅走去。那座房子离通往码头和两片海滩的石阶最近。库珀太太和两个孩子在屋里等着。美国海军的一架远程海上直升机会把他们送往波多黎各;到了那儿,他们再转乘军用喷气机飞往华盛顿郊外的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普里查德先生看着自己的老板进了一号别墅的大门。与此同时,他听到酒店上空传来一架大型直升机旋翼越来越响的轰鸣声。不出几分钟,飞机就会在码头边的水面上盘旋,等待它的乘客。普里查德心想,那些乘客显然也听到了他刚刚听到的声音。他看见圣雅各攥着小外甥的手,那个傲气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库珀太太怀里抱着裹着毯子的婴儿,一行人走出了别墅,两个最受信赖的警卫拎着行李跟在后面。普里查德从柜台下面摸出电话,跳过总台直接拨了号码。

“这里是移民局副局长办公室,我是副局长。”

“尊敬的叔叔——”

“是你?”布莱克本机场的官儿打断了他的话,突然放低了声音,“你打听到了什么?”

“我向您保证,这些情况全都很有价值。我是在电话上听到的!”

“我们俩都会得到重奖的,这是最高权威对我的保证!知道吗,那帮人可能都是潜伏的恐怖分子,圣雅各就是他们的头儿。据说连华盛顿都给他们骗过去了。有什么消息让我转达,我出众的侄儿?”

“他们要被带到弗吉尼亚一座所谓的‘安全屋’。那地方名叫冷杉庄园,竟然还有自己的机场。您能相信这种事儿吗?”

“只要是跟这帮畜生有关,我什么事都能相信。”

“尊敬的叔叔,您汇报时可别忘了提我的名字和职位。”

“我怎么会忘呢?怎么能忘呢?我们俩会成为蒙塞特拉的英雄!……但你记住,我聪明的侄儿,一切都必须严格保密。我们发过誓要保持缄默的,可千万别忘了。想想看!我们被选中为一个伟大的国际组织效力。世界各国的领袖都会知道我们作出的贡献。”

“我的心自豪得都要爆炸了……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伟大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嘘!它没有名字;这也是出于保密的考虑。钱是通过银行的电脑直接从瑞士转过来的;这就是证明。”

“这是庄严的托付。”普里查德先生补充道。

“报酬也很高,我可信赖的侄儿,而且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我在亲自监视飞到这里的所有飞机,并且把乘客名单发到马提尼克岛——那边的人还是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呢!当然,目前所有的航班都暂停了,总督府的命令。”

“那架美用直升机呢?”惊叹不已的普里查德问道。

“嘘!这也是个秘密。所有的一切都是秘密。”

“尊敬的叔叔,那这个秘密可是又响亮又醒目。海滩上的人这会儿正在看飞机呢。”

“什么?”

“它已经到这儿了。咱们说话的时候,圣雅各先生和孩子们正在登机。还有那个讨厌的库珀太太——”

“我得马上给巴黎打电话。”移民局的官儿打断了他,随即掐掉了电话。

“巴黎?”普里查德先生重复了一句,“真叫人激动。我们的地位多特殊啊!”

“我没把所有情况告诉他,”彼得·霍兰摇着头轻声说,“我想跟他说——我打算跟他说——可他的眼神却让我没这么做。其实是因为他自己说的话。他说,只要碰到能有助于伯恩和他妻子的事,不出一分钟他就会把我们的计划搞砸。”

“他确实会的,”查尔斯·卡塞特点点头;他坐在局长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叠电脑打印稿——那是一份深藏已久的机密文件。“你看过这个就明白了。多年以前,亚历山大确实试图杀死伯恩——他最亲密的朋友。出于诸多错误的原因,他想照着伯恩的脑袋来一枪。”

“康克林这会儿正在去巴黎的途中。他和莫里斯·帕诺夫。”

“彼得,这事可得算在你的头上。我不会像你那么干,不会撒手由他们去。”

“我没法拒绝他。”

“你当然可以。你只是不想拒绝而已。”

“我们欠他的。他帮我们查出了梅杜莎——从现在开始,查尔斯,梅杜莎就是我们要关注的一切。”

“我明白,霍兰局长,”卡塞特冷冷地说,“我估计,因为你正在把国际纠纷往回推演国内的阴谋,在你通知国内负责安全的机构,也就是联邦调查局之前,已经都弄好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下流坯?”

“当然是了,彼得,”卡塞特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平静的微笑,“你这是在违反法律,局长先生……要是用我那几位前任的话来说,这么干可真叫人遗憾哪,老伙计。”

“见鬼,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霍兰喊道。

“为咱们自己的一个人提供保护。他可是咱们历来最棒的一位特工。我不光是想要你这么做,而且是坚持要你这么做。”

“你要是指望我把所有情况告诉他,包括梅杜莎在华尔街上那家律师事务所的名字,那你可真他妈的疯了。那名字是我们的关键!”

“天哪,你还是回海军去吧,上将,”副局长那平静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起伏,“你要是以为我的想法就是这个,那你在局长的位子上可没学会多少东西。”

“嗨,得了吧,就你聪明?你这简直就是不服从上级。”

“当然了,因为我本来就不服管——不过这里可不是海军。你不能把我捆在船底拖着走,不能把我吊在桅杆的横木上,也不能扣着我的那份朗姆酒不发。你能做的也就是把我开除;你真要那么干了,有许多人就会问为什么,这对中情局可没有任何好处。不过你也没必要那么干。”

“见鬼,查尔斯,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好吧,首先,我说的并不是纽约的那家律师事务所,因为你说得不错,它确实是我们的关键所在。一旦给亚历山大知道,这个想像力无比丰富的家伙肯定会四处打探、威胁,这样一来关联就会开始断裂,我们在国内外进行的纸上追踪就会告吹。”

“我想的也跟这个差不多——”

“那你就又想对了,”查尔斯·卡塞特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因此就不能让亚历山大触及我们的关键,让他离这家事务所越远越好;但咱们得给他个指向标。要给他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知道这东西有价值,就会与之保持联系。”

沉默。接着霍兰开口了:“你说的东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如果你对康克林更了解一点,就会明白了。现在他知道梅杜莎和‘胡狼’之间有联系。你们是怎么称呼它的?一个自动实现的预言?”

“我说这个计谋非常巧妙,它极有说服力,因此就自动变成了现实。德索是个出乎意料的催化剂,他让所有的事都提前了——他自己送了命,还有在蒙塞特拉发生的一切……你所说的这个指向标,这个看得见摸得着、有价值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一根绳子,彼得。亚历山大已经知道了许多东西;你不能把纽约那家律师事务所的名字告诉他,可也不能让他像个失控的危险人物那样在欧洲到处乱跑。我们得有一条和他相连的渠道,这样就能大致了解他的动向——如果我们能办到的话,也许还不仅仅是了解。这个渠道就像是他的朋友贝尔纳丹,不过此人也得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人?”

“我有个人选——我希望咱们现在说的话没被录音。”

“你放心好了,”霍兰有点儿生气,“我从来不相信那种破玩意,而且这间办公室每天早晨都会检查一遍。你的人选是谁?”

“苏联驻巴黎大使馆里的一个人,”卡塞特平静地回答说,“我觉得能和他达成交易。”

“是个双重间谍?”

“才不是呢。他是克格勃的情报官,有一项始终不变的要务。找到卡洛斯。杀掉卡洛斯。保护诺夫哥罗德。”

“诺夫哥罗德……?那个什么美国村还是美国镇,‘胡狼’起初在苏联受训的地方?”

“训练没结束他就从那儿逃了,要不然就会被当作狂人枪毙。不过,诺夫哥罗德可不仅仅是个美国镇——我们常会有这样的错误认识。那里也有仿照英国和法国建起的训练基地,甚至还有以色列、荷兰、西班牙、西德,天知道总共有多少国家。诺夫哥罗德是在沃尔霍夫河沿岸的森林里开辟出来的,占地几百平方公里,到处都建着这类定居点,你每走进一处基地都会发誓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国家——当然这只是假设,因为你根本就进不去。诺夫哥罗德是莫斯科最讳莫如深的秘密之一,就像纳粹德国时期那项名叫‘生命之源’的雅利安人种繁衍计划。苏联人也想抓到‘胡狼’,就跟杰森·伯恩一样急切。”

“你认为这个克格勃会跟我们合作?认为他和康克林接触之后会向我们通报情况?”

“我可以试试。毕竟我们和他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且我知道亚历山大会接受此人,因为他知道苏联人多么想把卡洛斯列入死亡名单。”

霍兰在椅子上往前一倾,“我跟康克林说过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他,只要不至于损害我们追踪梅杜莎的行动……不出一小时他就要在巴黎降落了。要不要我给使馆的办事处留个言,让他跟你联系?”

“让他给查尔斯·布拉沃即查尔斯·卡塞特的军用字母代称。一号打电话。”卡塞特说着站起身,把电脑打印材料丢在了桌上,“我不知道一个小时之后我能跟他说多少,但我得开始准备。要跟那个苏联人联系,我有个保险的渠道,这还得多谢咱们在巴黎的一位出色‘顾问’。”

“那得给他点奖励。”

“她已经开口问我要了——说骚扰我可能更合适。她经营着全巴黎最干净的一家伴游服务公司;那儿的姑娘们每周都要体检。”

“干吗不把她们全雇过来?”局长微笑着问道。

“据我所知,长官,已经有七个姑娘在为我们工作啦。”副局长答话时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两条眉毛却挑得老高。

两腿直打晃的莫里斯·帕诺夫医生被人扶着,走下了获得外交特许的喷气式飞机的金属阶梯。扶他下来的是一个魁梧的海军陆战队下士,他穿着一身浆得笔挺的卡其布夏季制服,手里拎着帕诺夫的提箱。“这趟飞行实在是太恐怖了,可你们看起来怎么还这么体面?”心理医生问道。

“先生,等我们在巴黎放松几个钟头,就没人会这么体面了。”

“有些事是永恒不变的,下士。谢天谢地……跟我一起的那个跛脚混混呢?”

“他被载去做外事汇报了,先生。”

“你说什么?一个‘载’字可就叫我搞不懂啦。”

“没那么深奥,医生。”陆战队下士哈哈一笑,带着帕诺夫朝一辆电动小车走去——车子虽小,却配了个穿制服的司机,侧面还印着一面美国国旗,“咱们降落时塔台用无线电通知了飞行员,说他有个紧急的消息。”

“我还以为他去洗手间了。”

“我想那儿他应该也去了,先生。”下士把提箱放到车后的架子上,扶着帕诺夫上了小车,“慢点儿,医生,把腿稍微抬高一点。”

“跛腿的是另外一个,不是我,”心理医生抗议说,“那家伙少了一只脚。”

“我们听说您病了,先生。”

“该死,我的腿可没病……对不起,年轻人,我可不是冲你发火。我只是不喜欢坐在一根管子里在一百八十公里的高空上飞。布朗克斯区特里蒙特大道上的人里头可没出几个宇航员。”

“嗨,医生,你不是在逗我吧?!”

“什么?”

“我家住在加登街,你知道,就是布朗克斯动物园的对面啊!我叫弗莱希曼,莫里斯·弗莱希曼。能见到布朗克斯来的老乡真是太好了。”

“莫里斯?”帕诺夫和下士握了握手,“海军陆战队的莫里斯?我好像还跟你父母聊过呢……多保重,莫里斯。谢谢你的关心。”

“愿你早日康复,医生。回特里蒙特大道的时候替我问个好,行不?”

“我一定带到,莫里斯。”帕诺夫举手一挥,使馆的小车向前疾驰而去。

四分钟之后,帕诺夫在司机的陪同下走进了一条长长的灰色走廊。从这里入境的是法国外交部认可的各国政府工作人员,他们无需经过移民局的检查。帕诺夫和司机走进硕大的休息室,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悄声交谈,屋里充斥着各种不同的语言。哪儿也找不着康克林的踪影,帕诺夫不禁有些担心;他刚转向那位身兼司机的随员,一个年轻女人就走上前来。她穿着一身风格中性的制服,是个招待。

“医生?”她向帕诺夫问道。

“是啊,”帕诺夫惊讶地回答说,“不过,我的法语就算不是一点不灵,恐怕也是生疏得很。”

“没关系的,先生。您的同伴请您在这里等他回来。用不了几分钟,他说得很肯定……您请坐。您想不想喝点什么?”

“谢谢,请来杯波旁威士忌加冰。”帕诺夫答道,又坐回到扶手椅中。

“好的,先生。”女招待退开了,司机把帕诺夫的提箱放在了他身旁的地上。

“我得回车上去啦,”外交随员说,“你在这儿会很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