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司明示意护士到门口注意屋内,他长腿迈开,飞奔着去阻止死神的步伐。小护士们偷偷地探头,七嘴八舌地说:“杜医生看着和任青一样好看呢。”
护士长咳嗽一声,大家分散开来,偷笑着。
“那你们是没见过杜医生的父亲。”教导主任般存在的护士长,眸色里没有训斥,仿佛追着流光,回到了她也会犯着花痴的年纪。却又微微摇头说:“赶紧干活吧!”
护士们推着手推车,奔走于各个病房内,探看病人情况。
有的小护士伤心地说:“听说,杜医生的父亲在十年前,就在医院里,被患者家属给杀了!”
“啊?!”小护士们捂着嘴,看着皱眉盯着她们的护士长,立即闭了嘴,散入病房内。
急救科推进来的担架上,杜司明骑坐在患者的身上,按住仍在冒血的脖颈。血水沾染了他的医用手套,飞溅出来喷在了他的防护面罩上,他的视野里血色遍布。
他望着眼神迷离的患者,大声吼着说:“别睡!你已经到医院了!”
“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
岁月的风,拖着所有人往前飘荡,背负着不情愿背负的一切。
————
经历一路奔波,任青下了车,他关上车门抬起头来,别墅前种着的银杏树已经缀满了没有花瓣的花蕾,一串一串像是迷你的绿葡萄。
苏小小移植这棵银杏树过来的时候,亲手捧了最后一抔土,她蹲在树下,灿若繁星的眸子里,闪现着对于未来人生的期许。
“若是好好照料,不知道这棵银杏可以看顾这里几个世纪呢?”
种下这样长寿树木的苏小小,她本人却已经离开这个人世十年了。
任青苍白的手,推动银灰色的铁门,步入这苏小小自己构划的别墅山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着苏小小的参与。
她该是很期盼住进来的,却又一天都未入住过。
闻声赶来的管家,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腰上别着一大串的钥匙,佝偻着身子出现在大门口。任青摆摆手,示意他接着休息,可老人却亦步亦趋地跟着,连忙打开了别墅的灯。
原本晦暗的世界,被这束光点亮,整洁而温馨的家,就仿佛一直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归来。
大厅里,巨幅油画上属于苏小小的笑容,揉疼了任青的眼。
任青走到了二楼的书房前,管家默契地停在了门口,询问说:“先生要喝点咖啡吗?”
任青看着一定要找些活计,肯定是不会去睡的管家,依言点头说:“黑咖啡。”
“再加些冰块。”
管家颔首,小心翼翼地步入厨房。谨小慎微的样子,仿佛这诺大的别墅里,还睡着不愿被吵醒的女主人。
任青拉开门,转身关上。
手指触碰开关后,室内一片明亮。
本该布满书籍的屋内,空空如也,又满满当当。
光洁的墙壁上,被各种新闻报道塞满,特殊人物的照片上被图钉按住。各色的丝线从某一点出发,又缠绕上下一个人物,挥挥洒洒,杂乱一团。
任青走上前去将缠绕最多线团下的一则简报,扯了下来。盯着上面被钉穿的嫌疑人画像,手指稍微用力,那陈年纸张,就化作飞灰,跌落在地板上。
任青向左走去,看着标注着办事刑警标签下的警员,以及才见过的陈勇的脸。
照片上的陈勇比之现在更年轻,穿着整洁的警服,对着镜头肃然地敬着礼,他身旁的吴扬迷人的凤眼里闪着坚定的光。
目光下移,就看到了苏小小穿着碎花长裙,一手压着要被风吹走的帽子,正对着镜头傻笑的脸。以及白布掩盖下,孤零零停放在岸边的捞尸现场图片。
任青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又无力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