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2章蝼蚁多了咬死人

余音袅袅,环绕其上,阵图卷起,人影渐消,没入风雪之中。

不知多久后,为首的学宫弟子登上山巅,望向白茫茫的琼花,天地上下四野皆白,鼓动的气息,强撑的意志,在登顶那一刻瞬间崩落,该有的自傲与得意此刻却是半点也无,已然忘记在众人中最先登顶时该向下招呼几声,以示能耐。

寒风瑟瑟凛冽而来,肆意的穿过身上单薄的衣裳,汗液染湿的儒服在风中坚持的拂动几下,不一会儿凝结成冰,远远看去,好似披上一层冰甲的人形冰雕,生动形象,恍若真人。

寒气破开皮肉的防御,势如破竹的直入腑肺,将五脏六腑,流动的炽热血液瞬间冰冻凝固,呼吸随之变得沉重。

寒意在内外之中交替侵袭,学宫弟子数息之间身躯已然泛起青色,呼出的气凝结成冰,披着的锦衣在这一刻显得多余而无用,或许真该穿上棉袄,不应托大,学宫弟子如是想着。

逐渐登上三峰山顶的众人也不出意料的想着是哪个混账东西说的华山山巅不冷,登上去轻而易举的。真攀登起来,区区千余丈的华山,竟让人生出是在攀上数千丈的天柱,寒意刺骨简直比燕京城外还要冷上数倍,念叨着传谣的人都该死。

登过山的门客则是一脸茫然,攀登的时候出奇累不说,这山顶也不同往日,娘的出门没看黄历就是不行,出了怪事都寻不到理由自我安慰。想着此处,浑身抖索,偷望四方,疑心大起,今日经历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三位马大爷今早难得的睡了一次饱觉,精神抖数的在院中四处乱窜,偶尔经过梅树时将仅剩下的几枝腊梅偷摸着吞下,嘶鸣几声,怡然自得。

孟璞玉此前命人取了些青草,喂饱马大爷后,去往城外安排人手接待即将从华山下归来的勋贵子弟,宗门弟子。

刻许钟前,扬言执意誓报此仇的体修负伤而归,相约在黄河之上决一死战,孟璞玉不在乎他们生死与否,可也不能在秦国境内出事,不然指不定贵族宗门不起纷争,玄国贵族倒蠢蠢欲动,寻个理由领兵入秦国来剿灭贼寇。

几人入了院中,食过早膳,静待雪止,天色越发的明了,飘荡的鹅毛大雪渐渐变得稀疏零落,最终舍弃寒风不甘停下,独留寒风在不断呼啸,与黄河之上的振涛声此起彼伏,演奏起关中大地独有的乐章,浑厚而悠长。

韩睢把捏着青黄相间的石珠,眼神迷醉,银光闪烁,颇显夸耀道:“公子要是干不出没脸没皮的事,我就代劳了,放心,交给我绝对没问题,这珠子价值五十万贯,我能拿百万贯回来。”

“呵,我怎么不知道我不做落脸皮的事,这事用得着你代劳?”

赢易夺过石珠,觉得韩睢最近太过骄傲膨胀了,忘了他一身能耐是谁传授的,虽说自己退隐多年,但容不得此等小辈猖狂,尤其在自己面前。

“渭城中你那些技俩忽悠起人来是得心应手,到了洛邑你的法子必是大打折扣,那地儿可是中原之中,贵族盘踞,商贾汇集,妖孽横行,老狐狸一窝窝,智谋之士一箩筐,你觉得你能行?你,现在还太嫩了,就是公子我都得老实盘着做人,何况你。”

韩睢颇为不服,但哑口无言,洛邑城以身份地位血统论高低,没人在乎你能耐如何,修为不成六关,除非是神州贵族,宗门弟子,否则其余人等都是平民,平民身死与否谁去在意。

昔日玄国镇中出身寒门的五关统领,立下赫赫战功,战场厮杀百余场,胜七十三平三十六,一生无败绩,镇中头号猛将,准常胜将军。

此人堪称体修一道五关第一,号称玄国明日大将,就因在洛邑城中与勋贵子弟起了冲突,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在征伐凿齿的战场上,一命呜呼,尸骨无存,何其悲凉。

五关被称为中流砥柱,但有不过砥柱而已,真以为能上天,成为统治者了,尤其是出身寒门的五关,不是沦为门客,就是变成强者炮灰。

这世间七关不出,六关坐镇天下,但千百年来,千年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底蕴深厚,气运绵延,六关层出不穷,真以为是五关横行天下,六关修行者闭关苦修的时代。

何为镇天下,六关巅峰以上方敢言坐镇天下势力,至于寻常六关必然时常现身,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五关来震慑宵小。

除非以诸子百家的弟子入世修行,位在庙堂之上,朝廷之中,治理天下,统御万民,不然以五关的实力欲在世间横行的人,无数被斩落的头颅,践踏的尸骸,最终剩下默默无闻的名声,那就是下场。

赢易站起身来,指指身上锦衣,有些洋洋得意,继续苦口婆心道:“秦国就算再落魄,我好歹也是一国公子,赢氏少主,在洛邑除了诸国王室,宗门嫡脉,谁比我高上几分。咱老秦那可是大夏天子册封的公国,不是现在杂七杂八野生的公侯之家,身份地位血统摆在那里,怎么着也有几分薄面,不说其他的,你看看有哪个五关在公子面前放肆过。”

韩睢撇了撇嘴,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粗布麻衣,神色沮丧,不满地嘟嚷道:“放肆的都化成灰了。”

公孙起从旁侧的屋中走出,迈步进来,不披盔甲,一袭白衣,配上冷峻的脸庞,活生生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但手把住腰间负上的佩剑,却又像个胜券在握的儒将,沉声道:“洛邑不比渭城,当谨慎行事。”

韩语若怀抱行囊,厚厚的各类贵族礼服将行囊撑的鼓鼓,柔弱的身躯步履蹒跚,似乎为之压扁,行至韩睢乘的负山大爷前,马大爷配合的屈膝低下,缚紧行囊,转入屋里,细细收拾起来,平静道:“不论我们做什么,在诸国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秦国弱小,翻掌即灭,我们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谁会在意。”

韩睢微露出笑意,寻件崭新的棉袍披在身上,不以为意道:“蝼蚁多了也能咬死的人,这样事可不在少数,当然了,我们又不是去干大事,就是在里边溜达一圈,指不定别人嫌弃的摆摆手打发我们回来,我们这么低调没名声的人,谁吃饱了撑的找事,所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公孙起想着确实如此,看着几人着装,就自己一袭白衣高调非凡,不是蠢货就是高手,便寻了一阵披上灰袍将胜雪白衣遮住。

再看时,光华随之消散,平淡无奇,又隐去一身锋芒,平凡而英俊,但神州的人英俊的多了去了,没有谁无所事事的盯着他便是。

赢易随手将石珠抛入行李中,披了件略显破旧的淡紫锦袍,默默比划一下觉得颇为合适,大手一挥,气魄雄伟,提声振气道:“区区洛邑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就算出了事也有本公子担着。”

“就怕到时候你自个自身难保,”韩睢翻起白眼,束紧棉袍,背负双手,清瘦的容貌起了书生意气,语气不屑的道:“我们几个就是臭鱼小虾,那些人可看不上,倒是你可别先扛不住跑路了。”

公孙起沉默不语,依着贵族的行事作风,他们几人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随手捏死的蚂蚁,公子才是诸国眼中的在乎半分的人,可哪怕半分也格外沉重,只是他的神色毫无半点畏惧,淡然道:“至少我没死之前,没人能动公子。”

语中平淡平和,似乎在说着日常家话,韩睢也习以为常,那话从最初的誓言坚定到现在的心平静气变得越发坚固不可动摇,却露出几分讥笑道:“这时候向来是最没用的死在前面,还轮不到你。”

公孙起怒目而视,就你那几两肉能挡住几把刀剑,说不定一刀过来你就成灰尘了,还想逞英雄不成,护住公子,痴心妄想。

韩睢直言谁强敌人就在乎谁,阴谋诡计一通招呼,调虎离山计策不是你兵家的么,用在你身上看你怎么躲。

赢易不想搭理越扯越远的两人,无言以对,任其争论不休,公子我真不需要你们保护的,护住自个就行了。

那洛邑城贵族盘踞,而且秦国敌人众多,但都不过是嫉妒秦国血统身份而已,真要动手置贵族规则于何地。

秦国是大夏册封,至少燕国不灭,没人有事没事去灭翻掌可覆的秦国,吃饱了撑的不成,那不是给自个找麻烦,况且不说其他,以咱苟且偷生,呸,生存技巧是那些勋贵能比的吗?

悠哉悠哉的入了院中,见赤血大爷偷摸着将梅树上的腊梅啃得剩下几株,继续缩头缩尾地树下窥视着,一脚将其踹开,怒骂一声吃货。

随手摘下最低的腊梅一株,独留龇牙咧嘴蹑手蹑脚的马大爷在树下挺起身躯试着将顶上的腊梅一股脑吞下。

赢易将腊梅依次摘下,握在掌中,不见气息流动,待到将朵朵腊梅一一抛入杯子,已是如同风干日晒后的干枯腊梅。

韩语若停下手中的事,倒下开水,缕缕香气渐渐四溢,弥漫屋中,赢易惬意牛饮几口,却道可惜不能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