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默默走开,身后的马大爷打着响鼻,像是在应着赢易的话,又像是在催促着赶路,风雪暂歇,灰蒙蒙的天也有些微白,具体是什么时辰几人也没个心思关心。
骑上马缓缓向东走去,错落杂陈的屋舍不知是否有人在,在雪天中显得寂静安逸,潼关城的街道上有积雪覆盖,苍茫一片。
走过里许,是色彩鲜艳的酒肆客栈旗帜在微风下无力的抖动着,门前的街道上厚厚的雪层开始出现零落的脚印,马蹄印。
视线往上仔细一瞧有些屋檐上还残留着一只只独特的脚印,露着脚尖隐去脚跟,形似一抹月牙儿。
那是常人眼中飞檐走壁的高手在炫耀自己的能耐,或者说之所以有人来潼关不就是为了显摆来的,这不过是寻常之事罢。
留下脚印的人想来必是一身胜雪白衣,手持宝剑,临空而行,百花开路的高手,在恭敬声中相互致意问好,道出姓名出身,然后便是说着久仰大名开始渐渐熟络,不久后就是一代大侠。
至于这种风气是如何传下来的,这就要追溯到大夏之时,有些五关立下帮派,垄断行业,把控地方地下势力,一时间气势无两,风头兴盛。
此后,为了地位利益,神州大地无数的世家大族暗地扶持,相争相杀,形成赫赫有名,独立于朝廷修行界之外的江湖。
所谓江湖,鱼龙混杂,黑白皆通,上至五关六关,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息息相关,在当时成为举足轻重的一番天地。
但是这等盛况在百余年后,有帮派侠士行侠仗义时误杀了一地县令,朝廷命其自首,但利益相连,官官相护之下数年不绝。
最后有御史上书传至大夏天子决断,使之勃然大怒,特下诏书,昭告天下。
江湖,天下何来江湖,大夏是海,海即是天,又何须江湖,侠以武犯禁,可是大夏之法不足以镇天下乎。
皇命既下,大夏起百万新兵犁庭扫穴剿灭无数帮派,肃清天下,胜极一时的江湖在兵戈之下荡然无存,甚至在史书还没留下一纸书页。
若不是后来大夏神策军统帅出自这场剿灭战役中,以致记载其生平时提过此事,恐怕江湖之名当真要沦为历史尘埃了。
潼关不大,其实是没必要多么大,毕竟秦国无战乱,真要有了战乱,潼关城有没有也无甚区别。
自东城门至西城门三十里,由一条宽约七丈的青石大道笔直而接,两侧多是酒肆客栈,风格迥异,异域风貌尽显此上。
上等木材搭建的楼层在潼关中显得与众不同,崭新如故不说,光是装饰就远远不是不远处的秦国残破屋舍所能相提并论的。
因此,这条路上的楼层在潼关里又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走过半程,南北城门的大道在城中处交叉而过,往北大道上的印记越发的多了起来。
有些地方甚至只残存下一小撮雪堆孤零零的瘫着,行走的大道上有些青石板在水迹中竟然极为干燥,在雪天中颇为怪异,但那就是五关体修以气血开路留下的足迹,沸腾炽热的气血在寒冬下极为显目。
这条与众不同的大道直通北城门,北城门外是振涛声不绝的黄河,水势磅礴,余音震天,在涛涛大声中又夹杂着一些青年男女的呼喊声,声音参杂,构成了这潼关独有的冬日奏章。
韩睢望了一眼南城门外,满含深意的感叹一声不愧是权势子弟,公孙起倒未唱反调,头也不回冷冷道了两字,废物。
也不知是说城外的所有人还是在黄河上交手几十招不分胜负的将门子弟和学宫弟子,说罢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像是有剑光划过一般。
韩睢莫名的打了抖索,直感觉寒气逼人胜过凛冬,不由地同情起黄河内外的人,能被公孙起记在心里,必须杀掉的,毫无怀疑都是剑下亡魂,不是今日就是他日,反正逃不过一死。
暗中却是赞着杀才,随后又露出真挚的笑容,不知是怀了何等心思,反复远望几次城门外。
潼关城墙不高,大致六丈,之所以是大致,便是因为年久未修,有些城段斑斑驳驳,残缺不全,缺一层少一层。
尤其是在离城楼之外远的地段更是残桓断壁,杂草丛生,剩下三四丈高度还不及城外的几株银挂满身的小树来得高。
原本当初是准备重新翻修一次的,据说玄国还专门支援了一拨款现,说是秦人艰苦,为免风吹日晒,玄王光照天下,普度众生,总之就是大义禀然,善心大发。
其实是这让天下人闻名而来的华山之下潼关城实在太丢堂堂大玄头号小弟的脸了,连带着玄王都暗腹不已。
可惜最后秦公拒绝了,理由很充分,咱老秦人吃的起苦,玄国更难,直把后来懂事的公子赢易气的半死,哀嚎不绝,就像是刮了身上一层肉一般,连着几天生起闷气不理秦公。
当然,秦公其实根本的理由是要是领了款现,指不定哪天被玄国贵族寻个理由来讨伐一下。
比如最常用的就是你秦国要修哪处巩固防守之地,就以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为由,领些兵过来替天行道看一看是否果真如此。
此等稀奇之事当初还真有过,前车之鉴后车之师,秦公别的不说,以求活之能闻名神州,号称苟活第一人可不是浪得虚名。
历经赢氏数代血脉传承,到秦公这里已是登峰造极,青出于蓝胜于蓝,在这条路上,哪怕七关也得甘拜下风,这种心态之下做出这般决定却是又极为正常不过。
按公子赢易的说法是只要不是丢失底线,就是不要脸又如何,反正秦国也没啥好脸面可说,拿了钱咱做做样子也好。
就算有勋贵子弟来讨伐,从款现里边送些礼就是,秦公与其说是为秦国大局考虑,实则是胆小怕事,不知变通,当时可把秦公怼的是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直呼我儿乃神人也。
除了韩语若深以为然的表示赞成,在边上的韩睢却是想说根本原因仅仅是公子赢易比秦公更不要脸更无耻些,公孙起淡淡的评价着更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