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必谢,此乃公子一时兴起!”
公孙起拱手相让,玄国非秦国,施恩于此,无半点用处,公子之所以命自己来,无非是为了后一句话。
“我家公子有言,纵使钱财少,不忘一仁心。”
“仅此而已!”
“纵使钱财少,不忘一仁心。”老者闻言神情悲喜交加,喃喃自语。
这世间何处还有仁心,有仁心在大势下也渐渐消去,怀着难以明了的心,望向离去的公孙起背影,复又一拜。
“谢公子言。”
…
“纵使钱财少,不忘一仁心。”
夜色之下,不知是何处,奢华的府邸楼阁之中,一女子在灯下自语,印出的影子在火光下动静不定,外有侍女八人出落的亭亭玉立,贵气非凡。
女子柔声细语,温和无比,落在楼外的庭院侍女中,“可查清是何人所作?”
“禀公主,秦公子赢易。”
“赢易?”楼中女子话中有些幽然,暗道,那人真是不省心,至此等境地还惹些事来,旋即命道:“即刻前往,务必不死一人。”
“诺!”
过了弘农郡即将踏上司隶后,途经渑池县,玄国繁华之景彻底呈现,一县之地竟胜过函谷关城十倍不止,灯火之辉洒落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
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玄国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渑池县之象相比于以西县镇之地犹如天渊之别。
主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
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城河之景的。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青楼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即将入了司隶,离洛邑已不远,在小镇上惹出事的赢易丝毫没有口口声声的苟住,反而在渑池城中大摇大摆,赏起景来,三位马大爷对着灯红酒绿委实提不起兴趣,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中原富饶却非秦国所能望,无论人物,亦或布局,差之远矣。”
韩睢望着已许久未来的中原县城,虽说弘农郡比一县更胜,可白日之景与夜下之景格外不同。
且弘农地处玄魏边境,是人都知道,穷疯了的魏国人为了钱财,何等落脸皮的事都干的出来,不然怎有军阀,土霸之称。
就说盘踞在黄河以北的流匪,遵守道义,不劫贫困之人,专挑富豪下手,有五关巅峰统领,行进之间犹如大军。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若无北蛮子在暗地里支持,至今恐怕都得轮回转世不知几回,真以为还是当年帮派林立,官匪勾结的江湖之时。
“路还远,道还长,烈火亨油,鲜花着景,盛极而衰乃天地大势,玄国未至巅峰,也没那等能耐至巅峰。”
赢易露出沉迷之色,眼中却是冷静,观一城而知一国,城河之上州舫灯火映在河面,一时间分不清是白昼还是暗夜,可景色再美,仅为勋贵所有。
“看似强大,实则如危卵,平民百姓,勋贵世家,世代敌寇。诸国宗门相持不下,皆欲彻底掌控天下,若天地不起变化安稳个百年到也无妨,可如今之世由不得人了。”
韩睢撇撇嘴,公子健忘症已深,前一刻说着出来游玩不谈国事,下一刻就不忘分析时局,如此还如何安心在渑池城闯出名声来,不满道:“既出来,就不谈国事,公子何时改改毛病。”
“狗屁毛病,你倒是有何大志向。”
韩睢挠挠腮腮,沉思肃然道:“余者不管,我就一样要求,天下美食聚集秦都!”
“我……”
赢易就是一脚踹去,当公子我脾气好不成,你的大志向就这般大?说的我不是如此一样,大家不是一样。
韩语若离了河岸,在一处客栈订好客房,赢易领着几人继续往前走去。
渑池城,在玄国一县之城,离洛邑不远,离秦国也近,当年秦国承大夏道义东出函谷,讨伐玄国,先锋部队就攻至此地。
先锋三万精锐在渑池城即将破城之际,玄国西征大军一万镇借六关通天撕破虚空跨越百里之地而来,一战而灭尽秦先锋部队。
随后四万镇继续西征,在弘农郡斩秦军二十万,破函谷,毁潼关,攻破渭城,兵分两路,北上北地,西伐陇西,将秦国根基彻底斩断。
其中隳城池十余座,将潼关至渭城的城池尽数拔去,在北地立凉国,在陇西立雍国。
为彻底断绝秦大势,又避免雍凉二国尾大不掉,在萧关以南,仙人关以东分立城池,划邦自治。
至此,秦国崛起之望被其扼制,掌控,至百余年前,秦之所出,尽归玄国,至五十年前,秦民甚至不得猎山中野兽,取河中之鱼。
尤其在二十余年前,即玄王秦公一代,勋贵子弟将阴谋诡计攀至前所未有之境,在国中行各种阴暗手段,夺取国之大权。
或许是疯狂者心性扭曲,阴谋上位的权贵觉得阴谋不足以显其威,在十余年后一场不宣而知的朝会,心性已称不上人的勋贵入渭城取秦食,吃饱喝足后扬长而去。
玄国百余铁骑在望秦桥下观景,秦国十万老秦人在渭城内赴死,无人提议猎山兽,捕河鱼,度过一日是一日,城外的玄国铁骑真以为是摆设不成。
他等勋贵以阴谋立世,在秦国渭城欲立阳谋,不得不死之阳谋,或十万老秦人死,或百万老秦人死,或秦国亡国。
“风光是好,就是不起风波。”
公孙起深皱着眉,任船舫往来,河面静若止水,觉得这安乐的人生与之格格不入,晚年或许有这闲情雅致,可如今当是建功立业之时,拂袖一握。
“兵戈一起,尽为飞灰。”
赢易一副非我谈国事,我已沉迷其中的慵懒之态,与观景的人一道指着船舫,深入百姓之中,乐道:“不说其他,就这船在咱秦国城里连个地儿都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