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焦地孤鸦，眼前这番景色似入深秋，倒是有点像岳无忧体内的离火之境。
一场大火带走了绣心院所有的生机，也掩盖了国公府里所有的秘密。
岳无忧站在灵堂外，默默看着柳染烟孤寂萧瑟的背影，不知道她刚才干嘛把自己单独留下来，不会是又要为了辰王的事针对自己吧，看柳染烟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这柳姑姑似乎和柳项均真的不对付，接风宴也没去，也不知道她对柳轻霜这个侄女是个什么感情。
“你和辰王聂宫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柳染烟没回头，口气淡淡的，好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多问岳无忧一句只是走个过场，亏她刚才还误以为这女子会喜欢周狂那种人。
“应该算是朋友？有过一面之缘的那种。”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柳染烟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女扮男装是为了办事方便，花老板这次委派的任务要男的。”
岳无忧语气坦然如实回答，她觉得这些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何况对方也是个女修炼者理应明白自己的难处。
果不其然，对于岳无忧女扮男装的这个缘由，柳染烟行走江湖多年也并未觉得什么不妥，但看刚才辰王的紧张的表现似乎是不像她说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天边的孤云过，柳染烟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嫂子知道辰王是那等绝代风华的人物应该不会难过这么多年……”
岳无忧还是喜欢这女子在酒楼那种肆意张狂的劲头，国公府的确不适合她，就像自己总感觉天匠宗才是家。
“辰王是为了你退婚。”紫衣女子的语气无比肯定。
柳染烟这句话可把站在她身后的岳无忧雷了个外焦里嫩，要仔细算的话，辰王的确是为了她退婚，是为了她不是柳轻霜本人而退的婚。
“或者辰王殿下也是不想耽误柳小姐前途才请旨退婚的？”其实是发现你那个侄女跑路了！
说来说去也是她柳轻霜偏要逃婚，现在至多只算是失踪，得偿所愿，向着自家人也要有个分寸，别什么事都赖在辰王头上好不好。
岳无忧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替聂宫苍找借口，摸摸腰间的储物腰带，可能是因为拿人家的手短。
细想起来，蒋玉婉这个人也未免太过奇怪。
难道单单因为陛下赐婚不合她心意，就不愿意面对现实，直接舍弃了自己的女儿吗？这也未免太过矫情，在柳轻霜记忆里一直是和石婆婆相依为命的，几乎没怎么见过她的那个娘。
论起亲近来，她们大房的人还不如李方茹她们二房，虽然母女俩都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主，但最起码娘俩还是挺相像的。
跟在柳轻霜身边的那个怪异的老妖婆究竟是什么来历，或者眼前这个久不归家的‘天缘阁长老’能知道一二。
想到这岳无忧试探着问了一句：“柳长老可认得石婆婆这个人？”
石婆婆？柳染烟的后背明显的僵了一瞬，她回过身，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岳无忧，心里突然莫名的不安起来。
国公府十几年前的事这人都知道？
在柳染烟印象中，柳府里的确有过一个姓石的女人，但那人当年不过二十余岁岁，现如今至多也不过三十五六，怎么算也不到做婆婆的年纪。
“你说的那个石婆婆是国公府里的人？”柳染烟顿觉汗毛倒竖浑身发冷，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希望岳无忧说的和自己想的不是一个人。
“是，那个石婆婆是跟在柳轻霜小姐身边的。”
“那个石婆婆她多大了？”
回想起老妇佝偻的脊背，和蹒跚的步伐岳无忧肯定的说道：“我看怎么也得六七十了。”
察觉到对面之人用质疑目光打量着自己，岳无忧只能又把聂宫苍搬出来了：“辰王殿下派人多了解一下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过分吧。”
那姓石的竟然六七十了！
“她也死在大火中了？”
“没有，听说是回老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事情表面上的确如此，岳无忧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什么来了。
金色的余晖洒在大地，此刻柳染烟尘封的记忆像是洪水般倾泻而来。
她三岁那年蒋玉婉嫁到柳家来的，嫂子不仅人长的漂亮，性格也是温柔和善，还经常给她买些吃的玩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带的多她就和谁亲近没过多久她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嫂子去哪儿她去哪。
秋收时节她在府里憋的够呛，缠着刚怀孕没多久的嫂子带自己去郊外看麦田放风筝。
她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那个人就是就是姓石，名字叫石蕊，她说自己被盗匪追杀，全家就剩她一个了，蒋玉婉见她可怜就收在了身边。
当时自己年纪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起来嫂子和那女子开始就太过亲近。
虽然后来柳染烟去了天缘阁但还是和嫂子蒋玉婉保持着信件往来，直到战乱过后府里再来信就说嫂子不是在祠堂，就是闭门不出躲回自己院子对谁都不理不睬的了，就连刚出生的女儿都交给了那位救回来的石姑娘。
岳无忧见柳染烟面色突然苍白如纸猜测道：“那个石婆婆有问题？”
“那个石姑娘家里都没人了，怎么会突然回老家，我去问问嫂子。”说着柳染烟身形一晃向着府内一个院落飞奔而去。
“石姑娘？”岳无忧听的一头雾水。
可就是那么一瞬，岳无忧感觉到了，柳染烟的周身有很强的灵力波动，虽然比不上那些天匠宗内门弟子，但是在这黎国也可谓是一方强者，并且她的灵力也和自己的不一样，里面夹杂着种刚强的猛劲，看着柳染烟远去的背影岳无忧想了想抬脚也跟了上去。
丫鬟素绣端着没动过一口的饭菜，抹着眼泪刚出院子迎面便撞上一位紫衣女子，踉跄着后退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手中的碗碟，抬起头看着那熟悉的眉眼诧异的惊呼出声：“染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