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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

天灰白,皑皑得刺眼。医务室窗外的台阶上帖着一圈一圈霉死的枯苔。

墙壁污痕斑驳,遮住所有透入的光线,陈澍就这么双目紧闭,任由脸沉在阴影中。

“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

傅百城一定想不到,一句无心的话反倒成为提醒了陈澍,让他死灰般的心思复燃起来。

——钟锦帆。

那被载入刑诉课本的精彩案例他可还没忘。能把人命官司打成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除了钟锦帆还能有谁?唯一麻烦的就是钟锦帆苦苦钻营想为那个人效力,而那个人却一门心思要弄死他。若没有眼前的巨大利益诱惑,钟锦帆必然会为前途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到底要怎样才……

心念电转,忽被一串脚步声打断。

他阖眼皱眉,佯装受病痛折磨,只听有人在墙外说:“最多五分钟。”

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五分钟就够了,真的太感谢了……”

?!

他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恰好撞到从门口朝他急切奔来的老情人。

“陈澍……”她扑至床前,泪眼婆娑。手提袋被扣在警察手里,她飞快解开衣扣,从内衣里抽出一份存款单不着痕迹塞进陈澍手里,“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去!”

这不就来了吗?冒着巨大风险前来探视,那老女人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事情到此就好办多了。

陈澍敛下眼帘,遮住因骤至狂喜而紧缩的瞳孔。

“咳、咳……”他用力咳嗽两声,引得她探前身体伸手轻轻拍抚。

陈澍借机凑近她耳边说:“拿着钱去找钟锦帆。我要这些没用,但只要你请得来钟锦帆……不管他要什么都满足他。”

天不亡他,命运终究是站在他这边的。鲜血淤积了前路?那就用另一拨人的白骨垒出另一条捷径。

他绝不能被挪到看守所。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是用尽一切手段赖在刑警队!

不重要的喽啰个个到齐,陈澍却迟迟滞留在刑警大队。

那个人的秘书第十三次致电,竟得到一个令他震惊的内部消息。

陈澍竟对审讯他的刑警坦白二十年前的案件他确有参与,但上头另有他人胁迫。还扯出当年在政商二界都颇负盛名的某位已故傅姓人士身亡隐情!

消息传来,那个人温煦慈祥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

但终究是多年锤炼,还没那么容易破防:“是傅百城搞的鬼。他以为靠黎珂投机取巧成功了一次,就真能到我头上动土了?我倒要让他看清楚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傅百城见完陈澍,转头就与另一人相约在广式早茶馆。

邀约不是他这边发起的,他也就泰然不提正事,拿起菜单勾勾画画。

反正陈澍参与杀人的证据都在他手里,如今情势反转,倒是对方有求于他了。他只需保留姿态,耐心等对方先开口。

叉烧、干蒸、虾饺、豉汁凤爪,他最喜欢的组合一样也不能少。再预订一份红皮脆肠和咖喱金钱肚,打包一份艇仔粥带回去给黎珂。她口味不是一般重,如果他不小心看着难保不偷偷溜出去吃生鲜重盐。

他如此自若,对面的人果然看不下去了。

“消息你也收到了吧?老情人相见,其中必有猫腻。这是陈澍最后的反扑机会,他不可能不死死抓住。”

傅百城淡淡“哦”了一声。

亲自动手烫好杯碗勺筷,添水煲茶,面不改色,好似毫无波澜。

他越是这样,对面就越着急:“他要是出来,不说你,黎珂难道不首当其冲?我们之前虽然是有些龃龉,不过不是不能商量……”

听到“黎珂”二字,傅百城这才抬眸。他对这机会其实是他故意卖给陈澍的事绝口不提,微微笑起来:“黄厅长的意思是要把从傅家南沙区项目里拿走的,都还回来?”

黄厅长脸部抽动了一下。

“黄厅长,你老人家理解理解我们做生意的。如果辛苦一遭只是恢复原样,在我眼里还是和亏本无异。”

黄厅长吐出一口长长浊气:“你想怎么样?”

干蒸虾饺上桌。傅百城没急着回答,而是用筷子夹拨几下,把两种食物错落着摆成七八地块,再夹起一块装饰用的胡萝卜花放在一个虾饺上方暗示某个名字带“花”的地标建筑。

黄厅长一眼便认出这是南沙区地产大致规划布局。

傅百城拿筷尖戳戳其中几个紧挨在一起的干蒸:“这东西价格涨不涨,还不就是您开两个会发两张纸的事?”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招生计划有了,资源倾斜也有了,还愁什么不来?合法合理,无可指摘。”

“……”

水壶发出呜呜的声响。水将沸,茶将滚。

傅百城向后一靠:“我为您甘当马前卒,您总不能让傅家没有赚头吧?”

黄厅长当着他的面举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通知下去,今天下午三点组织开会。”

傅百城趁他交待工作的时候偷看一眼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