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百城,我爱你。”
——“慢慢来好不好?慢慢地,我会把自己全都给你。”
她毫无保留,给尽了她能给的所有。生于长于的人间那么脏那么丑陋,二十年,居然长成了那么美好的黎珂。
初见那天,黎珂怀揣支票大步流星的背影恍若仍在眼前。
三个月好短好短,他弄不懂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他们终究还是少了一点长相厮守的缘分。
世事转过一圈,奇妙地重回原点。
傅百城看着她半闭着眼挣扎起来哈欠连连穿衣洗漱,心口被巨大的悲伤塞得沉甸甸的。
黎珂侧颈被固定器包着避免拉扯刀口,弯腰回头时都不得不带动整个上身,看起来有些滑稽。她满嘴泡沫,抬头望一眼镜子里沉默盯着她看的傅百城,突然说了一句:“我睡着之后,你没有偷偷在被窝里继续哭吧?”
“……”傅百城突然有些手痒。
就这样,不管再怎么拖延,时间还是来到上午八点。黎珂用左手拖着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前来接她的车辆,孙胜利下车帮她提行李,她回头对傅百城招了招手:“拜拜!”
傅百城咬牙切齿:“除了拜拜,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想说?”
黎珂福至心灵:“我想起来了,确实有。”
傅百城脸色稍稍缓和。
“我出国都忘了跟王紫宋陈说再见了,”黎珂转向驾驶座,“孙老师,现在去一趟天河区还来得及吗?”
傅百城周围气温狂降,寒冰自脚底寸寸展开。
“还有,”她重新扭过整块木板一样的上半身来,“齐裕还躺在医院里,她的情况你一定要每天……”
傅百城终于忍无可忍:“快滚!!!”
他全身上下好像都冻僵了,一动也动不得,任由疼痛自血液侵袭遍体。但就在汽车启动的瞬间,他下意识往前跨了一小步。
“黎……”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一个梦。到来与离开都被过去预示好了,无可动摇。
地砖上的光晕在傅百城脚下模糊,颤栗。
滴答。
连告别都如此潦草,一个没心没肺,一个肝肠寸断。
云翻雾滚,唯有机身被藏在高天里的阳光晕上了一圈金边,向换日线那头孤行,渐远渐消逝。
黎珂走了。
离开是非之地对她是件好事,越早越好。
他把脸埋在黎珂送的正态分布抱枕里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脸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抱枕被他藏得太好,不说黎珂的温度,连她留下的气息都早散得若有似无。
真奇怪,和黎珂的恋爱堪称仓促潦草,连正式约会都没有几次。可就在失去她以后,每条街却都好像填满了她的身影。
再抬起头来时,他发现陈秘书居然在驾驶座偷偷抹眼泪,顿觉好笑。后视镜里捏变形的抱枕委屈地歪着嘴,同样笑得有些不伦不类。
前一天夜里,傅百城是在猛踩油门的同时强行用催命般的电话铃把熟睡中的孙胜利吵起来的。仪表盘疯狂撞击底线,车速狂飙,眼前场景快进得像幻影。风声听起来像极了金枪铁甲奔腾时的巨大唿哨。
“孙老师,”他的声音落在自己耳中居然出奇得冷静,“你是不是六个小时后的航班去丹麦?”
孙胜利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我已经帮你把机票改签到明天了,请你带黎珂一起走。”车身几乎是贴着一辆油罐车擦过去,那司机目瞪口呆吓得连烟都从嘴里掉下来,瞬间烧穿了工装裤,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他自己听来的冷静不过是错觉。孙胜利被他的语气惊得一激灵:“大佬,你声音抖得好厉害,我差点都听不清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孙老师,”傅百城口齿异常清晰地说,“我谢谢你全家。”
嘟——嘟——
孙胜利:“……”
那一年,血从四面八方向广州城汇集,有如今日此时蜂拥而至的大小媒体。
有的人葬身黑暗,有的人英年陨落,有的人借机飞黄腾达。另一些人未曾亲历,却背上了宿命的仇恨。
一切都将于此终结。
新闻发布会定于上午十点准时召开。
媒体蜂拥入场。傅百城坐在休息室里,房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他还在等,等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手机提示音响起。
休息室的门猛地破开,陈秘书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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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天不打工,努力加更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