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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石之战2

南方最萧瑟的一个年景来了,再没有火树银花,张灯结彩,也无游人如织,闲庭信步,人们的眉头都是焦虑虑的。那无法阻挡的战事,如和魔鬼无奈的约会。他们仿佛看到了那高头大马的浩荡队伍,听到了那马蹄车轮撵碎残冰的撕裂声,能感知那挥舞而来的寒光利刃。

近海之地。早晨,各种渡船如夏日的莲叶一般密密麻麻挤在港口,准备迎走自己的主顾们。而早已漏液等待的商客们眼神里已现出不耐烦,他们拖家带口,守着一摞大箱小件,急着要远离这是非之地。福建码头,数个人员小队如赴约一般去到特定的船只。。。。。。

“请各位给行个好吧,只当没见过我们!”身着粗衣的商客急忙奉上钱财。

“钱留下,人可以走!”这是给他的答案

岭南,数车从码头运出的金银财帛被送到府衙之中进行清点,再造成册上报朝廷。自此,仇恨与恶毒的目光终指向了某人。

“老爷,布匹粮草已筹集好送出去了,各地的财物明细账本也已带走。”襄州戏院里,梅大叔对那人道。

“好。”对方应着。他身着黑衣,发间已稀疏花白。“商会农会那边进行的如何?”接着他问。

“一切顺遂。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出力,基本已就位,只等圣旨一到便可援京。”梅大叔答道。

“好的。”

“老爷,可您此番得罪了不少人呀!”

“无妨,当下非常,一切以大局为重。”

“是。”

蜀地各村镇里,男人们正在抓紧农耕买办,把该做的做了。号令一到他们便要上京,家中诸事将丢给妇人幼子。淮南徽州更是紧迫,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已全部集结就位,自发向边关去了。

京城阅室,兵部中书舍人应文在详看了各地的上报后,心里大喊一声:“不好!”他急忙起身疾去。几天后,他被任命为江淮参军,前往边关劳军。

果然,金军在大散关和荆襄的进攻没有顺利得逞,战事处于胜负不分之间,只有东部淮南如决堤之海一溃千里,被完颜亮轻易占领。他进入了长江腹地后,便开始驻营造船,督造军备。接着他要取下采石港口,一鼓作气占领京城。而此时,参军应文也到了采石军事基地。他巡军后大吃一惊:作为军事要地的采石防御基地竟然没有一个将领;士兵们因为没有依附,人心涣——他们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听命于谁,又不能逃走,只好三三两两地呆在各处,眉宇忧虑。应文看着这番景象,心里一阵刺痛。他从新安排了部将将军队集合起来,然后让他们大吃几顿,并对他们说今后自己要和他们一起,与金军决一死战。深谙家国破落的后果,又如见了亲娘般的领头人,兵士们心中稳妥,士气便大振起来。

金军密探刺探采石军情后做了上报,于是完颜亮认为采石已是一盘散沙,轻而易举便能拿下。事不宜迟,他立即派了部分战船前往采石,不想士兵一上岸便遭到了伏击,全部有去无回。不屑应文一个文官领兵,他又派出了第二拨,不想采石水军已在江中布好阵势,等待迎战。南方船只结实稳当,士兵深谙水上作战技巧,而他的船只因是是临时打造,粗糙轻巧,兵士们又不熟水性,所以几番对战下来,他们不是船面翻了,就是兵士跌入水中淹死。再败。此二战令他元气大伤。

亲自拥兵却惨败至此,这让他恼羞成怒,于是他颁下军令,第三波如不能攻下采石,将全部砍头。而此时,徽州农人自发组织的队伍已陆续赶到边关,那战旗挥动的排场让金军更加害怕,他们认为是采石援军到了。

军帳里,本是文官的应文也穿上了武将的铠甲处理诸事,他和众将借鉴了三国诸葛亮的经验,制定了下一步的反击策略。在第三波金船出海后,他们的战船也一一出海。这些战船中有些是朝廷的,有些是渔民的;有负责应敌的,有负责运送□□人员的,有负责专门放箭投火的。他们娴熟的合作链接让金兵无从抵抗,最后仍然败阵逃走。完颜亮无法,只好退军。

应文想着金军在采石吃了亏,必会想其他的法子,因为他们兵力还足。大家最后推测出他会直攻镇江隘口。应文立即将采石安排妥当去了镇江,并带上了部分军队。果然,金军的策略就是从扬州直攻镇江。镇江防御,诸将闻了采石之战后,无不一一对他敬佩,老将军更是敬言:“想不到大敌当前之时,我边关竟是大人一介书生独挡,这让我等军将十分惭愧。”应文忙安慰他是全军之功劳,并非他一人所能。几人便将镇江防御做了周密部署,拨战船,调兵器,足粮草,队伍整编。

未知成败,但镇江之战事关全局,他们心里明白。守住了镇江,则京城安;京城在则南方在;男方在则国在。他们一刻也不敢懈怠。一日中午,御马送来急件,应文看后对老将军道:“将军,镇江。。。。。。安了!”

原是完颜亮攻不下隘口便杀头的军令让部将心生不满,恰逢此时,金国皇宫又发生政变,另立了新帝,并废完颜亮为庶人。于是众部将乘他不备,将他斩杀了。接着新皇发来昭命撤退回还。南方便收复了淮南失地。此战令两国两败俱伤。过了三月,金国便送来了议和言谏。

有战事便有伤亡,无论敌我。采石战后,部队修整,后勤小队便进入了善后阶段。战场上,阵亡士兵的遗体一具具被聚合起来,有金国的,有南方的,也有布衣百姓。长江里,漂浮的遗体已无法收归,浪疾水深,他们最后都沉下去了。

一个清晨,阿忠和那人来到了采石。

数米深的大坑一个个挖好后,遗体们便入土为安了。接下来后勤会将加了艾草末的灶灰一一撒在各处,防止瘟疫;同时水官去彻查水源,确保用水清洁。

从喧闹的厮杀到尸体横陈的战场,再到亡者深埋地下,一切归于平静。。。。。。

后勤营房,一间貌似私塾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和几个士兵正在相互核查核对着各种记录,他们要将战后的人员资料一步步分理出来,生者将重新造册,亡者精确归类到他们的来处,以便找到他们的家人,得以善后。

“先生,您休息一下吧。再怎么赶,一下子也做不完的。”一兵士对那人说。

“没事儿的,不累。”那人应道。

兵士见他面色苍白,又道:“那我给您取些水来!”

“好。”那人笑道。

营地一角的病房里,阿忠跟着那人正在仔细地给病患查看伤口,并一一问询着他们的感受。无论轻重,他都会亲自手术,换药。这一天天忙活下来,日子过得很快。

一日傍晚,阿忠去取馒头的路上遇到了那个先生,恍惚觉得这个人曾经见过,却又想不起是谁。

“到底是谁呢?”他边走边将所有人依次想了个遍,都不是他们或他们周围的人。本想将这事儿告诉那人,他想了想后又觉得许是自己多疑了。这里是几千里外的京城,不是北山!

“少爷,他们的伤怎么样?”一天晚上,他问去。

“没伤到骨头的便没大碍,养些时日就痊愈了!”那人应道。“其他的伤好了只能回去,在家里做些简单的活儿。。。。。。还好现在收成不错,如此他们也饿不着的。”

“是啊,听说此战之后朝廷的善后越来越好了呢。”阿忠说。

“那就好。”

“少爷,有件事我一直没跟您说,但心里一直都纳闷着,现在您不忙了,我就说道说道。”阿忠又道。

“说吧。”那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