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样他都是我的富江君，”女人脸上漫上红晕，片刻后话音陡然一转，“你是谁？是不是也要和我抢富江君！”

女人转头狠狠望去，怔愣了一会。

是那个突然消失的小鬼。

“怎么会？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女人心中浮上一丝恐惧，独占欲也一并被激起，握紧斧柄挡在富江的头颅和叶聆风之间，她看着叶聆风伸出手，身体不住往后倒，下一瞬，冰凉的手贴在她脸上。

那是双和富江君一样瞳色的眼睛，与富江看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眼睛不同，这双眼清澈见底，她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妆容已经花得不成样子，勉强打理好的发型也乱糟糟一团。

…这是她吗？

名牌大学毕业，有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是东京万千精致的职场女性的其中一位，这才是她啊。

那双眼里狼狈不堪的家伙究竟是谁？

她听见对方叹气。

“现在可不是在意我的时候，这可是外边，弄成这样真的可以吗？发泄完不满后多少也该考虑下自己啊。”

女人像被泼了盆冷水，头脑无比的清醒与胀痛，斧头摔在地上，她双手捂脸。

“我那么爱他，所有的存款，买房的首付都给他去花费，他还是想着离开我，呜……”五指的指缝中没有一滴泪水，透过去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白。

开始，叶聆风还是踮着脚使劲拔高自己的，等女人把一件件事细数完，叶聆风已经是正常的站着了，女人的脸依然在她手边，弯着腰始终离开。

“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但你还有。”

女人的牙齿上下打颤。

叶聆风继续道：“家人、朋友，你要让全部都在一夜间埋葬吗？”

女人一把抓住叶聆风的手臂，希冀地望着她：“你会帮我的吧。”

她紧紧掐着肉与筋骨，力度大到连自己手上的橡胶手套都被指甲穿透，叶聆风脸上的怜悯淡了几分，女人没有注意，沉声又重复道：“你一定要帮我！”

“我能怎么帮你？”叶聆风问得真诚。

女人不说话，直起身，把斧头塞给叶聆风，许久从巷子的最深处拖出一个行李箱，披上行李箱中的大衣，她先从叶聆风拿过消防斧塞进去，再一点点把散着的尸体装进去。

叶聆风看着她不明所以。

很快，行李箱塞了个满，女人怎么挑也没找到塞下头颅的空隙，把箱子上了锁，回望地上的狼藉，抱起川上富江的头颅，神情复杂，递向叶聆风时手颤着。

她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如果富江君真的还活着，这下子他就不会再想离开了吧，她不愿相信只是幻听，可女人再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头而已。

叶聆风拎起袋子，女人把头颅小心翼翼地压在冷袋上。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分别处理富江君的一部分，记住，要扔到绝对不会有人靠近的地方。”

女人悉心教导叶聆风，力求每一点都让她理解。

“这附近没有摄像头，现在也都没人了，扔掉后一定要买油和火柴再回来……食用油就行，油泼在所有沾上血的地方，然后丢一根点上火的火柴进去。”

叶聆风笑：“我会帮你。”

女人放心地走了。

头颅“活”过来，冷笑：“把我从袋子里拿出来，这么冷你要冻死我吗？”

叶聆风叹气，手伸入袋中，按上川上富江绸缎般柔顺的发：“你要死了。”

川上富江又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平缓而有力，他听见小丑八怪对他道：“你是最美的。”

叶聆风诚恳地许诺：“我会帮你。”

这是理所当然啊，小丑八怪长得勉勉强强还算可以，也多少会做事了，下次不叫她丑八怪好了，他想着，又听叶聆风道：“下辈子还是有这个机会的。”

袋子在晃动，然后川上富江从高处坠落，摔进一个满是奇怪味道的地方，还混杂着汤汁的酸臭，冰袋落在他旁边，还有塑料杯中的冰激凌奶油冻，全溅在他脸上，他嘴边的融化了流入喉中，是甜的。

小丑八怪逆着光，无数的光晕衬托得她温和又天真。

川上富江满脑的愤怒，满腔的尖叫在叶聆风出声时化为了虚无。

她说，入土为安。

川上富江脑袋转不过弯，眼睁睁地看着叶聆风抬手在半空画了个圈，圈中落下土粒，土粒覆住一切，眼、耳、口……

他不闭眼，死死盯着叶聆风，直至最后，厚厚的土层藏住所有光。

眼前只剩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