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这几天忙于调查第四纪的历史。

那个来自第四纪图铎帝国地下遗迹的恶灵，娜丝珈想起了他的名字和他们之间一些琐碎的日常。

梅迪奇，红天使，战争的天使，铁与血的主宰。他从前和她似乎关系很好，在娜丝珈的记忆里，只要她一说出“梅迪奇救我”，那红色的天使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克莱恩心想：“听起来像是保镖和大小姐，不，骑士和公主吗……”

“但是我连祂的尊名都记不起来了。”娜丝珈非常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嘟囔着，“而且祂为什么就那么走了呀，话都不说清楚真讨厌……”

栗色卷发柔软地落了一肩，少女半张脸埋在手臂里，腮帮子鼓成包子。克莱恩不太熟悉她这样的表情——她在生气，那是是面对着亲近之人才会露出的任性使气。

如果那恶灵在她面前，她说不定会鼓着脸跺着脚骂他。

这个没意义的联想让克莱恩心头微微一闷。

和娜丝珈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克莱恩发现她几乎不会对人任性，明明从各个方面来说她骄纵一点也完全没关系。

尽管有时候迷糊了些，但他这个美丽神秘的“老乡”其实是相当会为他人考虑的性格，比如就算萨默尔太太不停为她介绍单身男性的行为让她很为难，娜丝珈也不会拒绝萨默尔太太的下一次邀请。

——是的，娜丝珈几乎没有在其他人，在克莱恩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娜丝珈从来没有强迫他去做什么事，即使他欠着她那么多东西。

心口的郁郁不过只是错觉般的一刹那，克莱恩将注意力转移到思考和分析上。

“除了去贝克兰德图书馆查阅资料，我也会写信去问一问我的老师。”克莱恩对少女说，“阿兹克先生是霍伊大学的历史系教授。他了解一些第四纪的历史。”

如果他能记起来的话，克莱恩在心里补充道。

阿兹克·艾格斯和娜丝珈的情况很相像，也是遗忘了许多事，在努力追寻过去时光的幻影。

那时五官柔和、肤色古铜的男人苦笑着：“除了你，其他具备超凡能力的人，我都不认识……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会有怎样的情绪，那就像是漂泊在大海上的船只，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遇到暴风雨，而是找不到港口，找不到抵达陆地的航线，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迎接灾难，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感觉不到平静和安全。”

当时阿兹克先生的话让同样刚来到廷根成为“克莱恩·莫雷蒂”的周明瑞感同身受，但他觉得娜丝珈每天开开心心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苦恼……除了遇到这个地下遗迹的恶灵时除外……

书桌上散落着几页第四纪历史文献的抄录手稿，还有磨损的鹅毛笔和用了一半的墨水瓶。

娜丝珈趴在书桌上，朝克莱恩偏过头，一侧雪白的脸颊被压出红红的印子，“克莱恩，谢谢你。”

那双清透无瑕的蓝眼睛专注地凝望着他，浓而密的眼睫开阖之间有种叫人惊心动魄的美感，但克莱恩只觉得喉咙处有什么堵了堵。

——不知怎地，克莱恩并不为收到这发自内心的诚挚道谢而感到高兴。

克莱恩张了张口，说：“不用谢。”

他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我本来就答应过你帮你找回记忆的。”

然后克莱恩看到少女的眼睛弯了弯，她和笑容和声音都像是蜜糖，甜得让人心尖发皱。

“克莱恩，你真好。”

周一下午三点，塔罗会。

惯例的向“愚者”先生问好后，小“太阳”踌躇着开口了：“你们有听说过阿蒙这个人吗？”

——“阿蒙”。

这个词被“愚者”翻译成了鲁恩语，可我仍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感觉手臂上的寒毛竖了起来，就好像潜意识里对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或者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