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话说完,娜丝珈好好回应她后,才抬起头,对克莱恩客客气气地称赞道:“夏洛克先生,您的故事真迷人,那让我想起了一位我很喜欢的作家。”
她蓝眸含笑,措辞文雅,克莱恩很少听娜丝珈这么一板一眼地讲话,心下不禁觉得有点有趣。
——当然,他也领会到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小“暗号”。
克莱恩想着想着,唇边泛起一个笑。
于是,他像个标准的鲁恩绅士一样,摘下自己的礼帽,对面前的淑女施了一礼。
他说:“您能喜欢这个故事我太荣幸了!那玛利亚小姐能否为这个故事取个名字呢?也许我哪一天会给贝克兰德报社寄去这个侦探故事呢。”
淑女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扇柄,她歪了歪头,认真思考了片刻,道:“那就……那就叫《血字的研究》好吗?您觉得怎么样呢?”
对方的回答当然是:“再没有更合适的名字了。”
克莱恩戴回礼帽,就看到佯装淑女的娜丝珈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她捂住嘴,笑得钻石耳坠晃得更厉害了。
所以他也忍不住笑了。
而两个茫然地抱着娜丝珈的孩子:所以这两个大人在笑什么呢?刚刚侦探先生有说什么笑话吗?为什么玛利亚姐姐笑得这么开心呢?
——大人的世界好难懂。
晚宴结束时,萨默尔太太发现了一直躲在角落到最后的我和克莱恩。
她露出“你居然看上了他”的不赞同眼神,也不知道克莱恩有没有发觉。
她肯定是觉得“夏洛克·莫里亚蒂”养不起我。
斯塔琳认为一年至少有500镑的收入才能有体面精致的生活,而现在的克莱恩收入极不稳定,不是一位好对象。
我本来想解释解释,但又想了下——如果她因为觉得我喜欢克莱恩而不再帮我相亲,那不正好吗——于是我就什么都没说。
反正克莱恩现在估计也没心情谈恋爱,我也不会变成他追求幸福路上的阻碍什么的。
我和克莱恩的房屋在同一方向,告别萨默尔一家后,我们便一并走了一段路。
绯红月华洒落前路,马车声与告别声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宴会的葡萄酒香气却似还未散去,醺醺的。
我喜欢喝酒,平常就和值夜者们去麋鹿酒吧常配香肠拼盘喝大桶啤酒,今天听着克莱恩讲故事吃着冷鲑鱼,稍稍喝得有些多,头就有点发晕。
克莱恩看出我脚步飘逸非常好似在打太极,就说:“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我大气地摆了摆手:“我不!我自己能走!”
——然后下一秒就踩到凸起的砖头差点摔倒,幸好被克莱恩拉住。
“温斯卡先生说的没错!明斯克街真的需要修一修了!”我抓着他的手臂,气呼呼地说,“贝克兰德市政府在做什么呢!”
克莱恩叹了口气:“还是我背你吧,就这几步路了。”
——所以我最后还是趴到了克莱恩背上。
我搂着他的脖子,透过礼服、衬衣、马甲的三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克莱恩的温度,比半醉的我要低一些,凉凉的很舒服。
我半闭着眼,靠着他的颈侧:“好奇怪……”
克莱恩:“什么?”
我的鼻端全是克莱恩的味道,浆洗女仆常用的洗衣剂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奶油蛋糕和香槟的甜味。
我却想起了别的什么,梦游般地说道:“好像以前也有人这样背着我诶……”
克莱恩向前的脚步一停,复又按照原来的速度前行。
他问:“那个’红天使’吗?”
我尽力想了想,说:“可能吧……”
梅迪奇……梅迪奇……梅迪奇啊……
我下意识收紧了搂着克莱恩的手臂,“梅迪奇……”
——对哦,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有沉睡之前,在一切都光明灿烂的那时,我好像很喜欢“躲”到那个人身边,我经常汪汪大哭着跳到他背上,把头埋进他赤红的发丝间,然后梅迪奇他会……他会……
“——娜娜。”
字正腔圆的两个中文音节,回荡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
克莱恩的声音通过胸腔和脊背的震动传递到了我的肌肤上,再由肌肤与骨骼反馈到了大脑,打断了久远的思绪。
“娜娜。”
不是鲁恩文,不是巨人语,是已经消失的只有我和克莱恩知晓如何使用的语言。
我们在这个宴会开始前,一时兴起从十几个纸团里抓出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