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海,瑟薇尔不负众望地晕船了。

同样是第一次乘船、第一次出海的波戈丽塔，却活蹦乱跳，没有一点儿不舒服。小公主围绕着瑟薇尔幸灾乐祸。

这一次出海,是瑟薇尔与卡纳商会的交易,保护商会船只的同时,还会尽力捕捉海中的塞壬,以打击这帮最近有些疯狂的深海魔兽。

卡纳商会的船队中皆是航海的老手,于瑟薇尔等人而言,他们想要自己出海,是不可能找到这样好的帮手与这样先进的船只的。卡纳商会觉得自己哄骗了一帮冒险者,一点儿不亏,但瑟薇尔实际上占了不少便宜。

搞清楚塞壬们到底为什么发疯，以及这背后是否有更深的阴谋，本来就是瑟薇尔的打算。

这艘名为“珍珠号”的大船是卡纳商会一艘常年前往西洋远海作业的船只，这一趟旅程一来一回,可能将花费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在西洋中采集、捕猎，是这艘船的基本工作；卡纳商会在海上，也基本是如此攫取利益。

几乎任何一个玛瑙人都知道，广阔无边的西洋至今没有被探索完毕,所谓“远海”,只是目前人类所能达到的最远海域。

离岸越远,危险越大，西洋也越发变化莫测。

卡纳商会的大型船只,一般都会在远海作业,甚至时常派人潜入深海，探索更多资源。

古往今来，神秘的西洋吸引着无数冒险者前仆后继。不少人笃信,海洋包围了整个卡纳大陆，但海洋是有着边界的——或许是透明的罩子类的东西，会在天边将汹涌的波涛阻挡；而另一部分人，比如光辉教团等信仰团体，则认为海洋无穷无尽，是神明创设的神迹。笃信“海洋无尽”的群体中，人们或多或少都会迷信一些神学因素，因为无尽的海洋本身就是没法用知识解释的。

这也是为什么，敢于去挑战海洋的冒险者总是与神神叨叨的宗教团体不对付。在菲利兹港，两者也是分别据于南北城区，泾渭分明。

“吃点儿这个吧。”波戈丽塔大发慈悲地递给瑟薇尔一个小玻璃瓶，瓶子装满可疑的粘稠绿色液体，像是某种草药被粗糙地捣碎。

“这是什么。”瑟薇尔惨白着一张脸问。

波戈丽塔吸了吸鼻子：“治疗晕船的药物，很便宜，但是也很有效。”

她琥珀色的眼珠里闪动着狡黠：“你不是玛瑙人，当然不知道这个。”

瑟薇尔摇了摇头，接过那个瓶子。第一次出海，她果然还是太过笨拙。虽然考虑到了晕船的可能，却只想着撑过去，完全没想过借助外力。

生活经验，或者更具体一些，冒险经验，她太过欠缺了。

“至少要七八天，我们才会行驶到远海区域——这也是这艘船本来的目的地。他们似乎发现某块海域有着什么资源，打算在这次航行中去采集。”波戈丽塔看着瑟薇尔喝下了那瓶药剂。

粘稠的口感摩擦过舌尖，很快又粗粝地磨过喉咙，像是吞下极为细碎的沙石。尽管口感不怎么样，瑟薇尔咽得勉强，但她还是颇为庆幸这瓶晕船药没有可怕的味道。

“近海岸的海域，船只不少，危险也不多，千百年来几乎已经被探索完毕了。”波戈丽塔道，“现在大概只有捕鱼船才会在近海岸逗留，想要获取更大财富，或者想要探险的船都会前往远海，但是远海至今是个危险区，许多深海魔兽生活在那里，哪怕一艘船去远海上航行过一百次，也决不敢说下次一定能平安归来。”

“依照塞壬们最近的活动规律，我们乘着这样一艘大船过去，几乎是必然会遇上她们。”瑟薇尔说出了她们心知肚明的那个结论，“她们会提出献祭祭品的要求。”

“……卡纳商会的不少船已经遇上过塞壬了。”波戈丽塔若有所思，“那帮人鱼不是完全没脑子，或许她们辨认得出船只。”

“你的意思是她们不会再提要求，而是会直接收取祭品？”

波戈丽塔点头。

瑟薇尔没有忧惧，他们出海本来就是为了被塞壬找麻烦，或者说，为了找塞壬的麻烦。

“事实上，我觉得你提到过的‘海妖’更有威胁。”在正经的冒险里，波戈丽塔往往显得靠谱许多，“你说过，这个种族可以支配大海，而塞壬们如此嚣张，或许正是受了这个种族指使。”

“几百年的航海经验，哪怕卡纳商会也有应对塞壬的方法——但如果换成海妖，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威胁，我们或许不堪一击。”

“……你说的对，可我不觉得情况有那么糟。”瑟薇尔思索着，她的确听说海妖已经完全灭绝了，从龙骨秘教的信徒口中，以及老龙口中。

或许在搞鬼的依旧是龙骨秘教，他们本就在利用海妖的骸骨，也许还能掌控海妖的力量……不然难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妖一族还能复活吗？

那恐怕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瑟薇尔的心忽然跳了跳，那个能实现任何的邪灵窜入她的脑海。

祂能够复活死者吗？

瑟薇尔否决了这个想法。谁会为死去的海妖许愿，让他们复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