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卿言要献声,郗铭立刻兴致勃勃地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拍手鼓了两下掌,“愿闻公主的天籁之音。”
英姿盎然的郗铭从座椅上徐徐起身,连带起衣襟翻飞,让卿言看得不由地一个失神,心头微微一颤,暗自寻思道:是了,就是这种来电的感觉!不过,貌似这还不够,我还未入戏,我得先动情啊!我要把自己融入到歌曲中去……
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我要演唱的这曲子,名叫《东风破》,原本是由二胡加琵琶伴奏的,可惜我只会弹古筝,不如将就着演奏吧?”刘若熙念大学那会,音乐选修课,报了古筝培训课程,肉痛地花完了大半年攒下来的生活费,那古筝弹得倒也像模像样了。此刻在郗铭太子面前展露才艺,倒也是自信满满的。
抬眼望了望殿外的小花园,前面有一座红顶绿柱的小亭子,卿言记得那里摆放着一面古筝,便起身向那方向走去。
站在亭前,抬眼望去,一块平直的雕花木板上题着“太平亭”三个苍劲的大字,卿言撇了撇嘴,因为她知道,这亭子的名儿取自自己的封号。
微微扬了扬唇,卿言拎起裙角拾阶而上,厅内中央的石板上赫然放置着一架古筝。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来过,古筝上有零散的花瓣,卿言挥袖拂去古筝上的花瓣,坐于其前。她伸手拨弹了几下,发现音色纯正,无须调试。
“那我献丑了。”卿言淡然一笑,微微抬眼,如水的眸子轻轻瞥过那俊逸非凡的脸。
郗铭做了个请的姿势:“洗耳恭听。”
第一个音一发出,便觉得鼻子酸涩,因为她想弹的曲子,是她从现代带来的《东风破》,忆往事,犹自历历在目,而今夕却是物是人非,原本以为自己将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倒头来才发现那全是奢望。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地狱中煎熬一般,如今更是要靠自己出卖色相或者说勾搭男人来苟延残喘……虽然这个男子,若放在现代也算是个多才多金的钻石王老五……
卿言不由地悲从中来,眼眶中泛起点点泪花,在晨曦下荧荧烁烁,越发地楚楚动人。
和着周围的美景,卿言低眉徐徐地弹奏起一曲《东风破》。渐渐地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思绪里,心潮澎湃,竟有一滴清泪落于弦上……朱唇微启,如莺燕般婉转动人的歌声便飘荡出来:“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卿言依稀记得贤笠侍郎对她的嘱咐,要想催发“魅瞳之光”必须自己先动情,要情意绵绵。在先前郗铭太子咄咄逼人的那种气势的压迫之下,在当时那种慌乱的情绪渲染之下,让她很难集中精力,动起情念。于是,她决定用一曲《东风破》先陶醉自己。
柳卿言正深情吟唱着,却只觉得一股浓郁的奇楠香幽幽地飘进了她的鼻翼,她的心急促地跳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那竟是郗铭那张俊朗含笑的脸在看她,一步一步向着卿言靠近。他一身清秀长衫,在微风轻抚之下,更显得丰神俊朗。
待走到卿言面前,郗铭满脸都是沉醉,深情地注视着抚琴人的一举一动。
而柳卿言却似乎是被人撞见了心事般心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只顾着自己的吟唱。
情意未动,杂念已生。心不免有些慌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继续唱道:“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再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轻,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谁再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指尖轻轻落于琴弦上,弹奏起那首古典清雅的《东风破》,琴声悠扬,源源不断,似潺潺流水不绝于耳。卿言越弹越是得心应手,渐渐地身心放松,慢慢融进这夜色和曲乐中。而自己的情绪,亦随着音律开始跌宕起伏,不经意间,已然潸然泪下。
良久,珠联千拍碎,刀截一声终……卿言痛快淋漓地收了尾音,一曲终了,往事难再。她轻呼了一口气,拿袖角轻轻拭去额前的薄汗和眼角莹莹的泪光。
“啪啪啪啪”郗铭太子深情地鼓起掌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可是,”看着卿言泪珠盈盈,郗铭不由地心中一荡,也不知为何,他竟然从自己的袖口出掏出了一块白色的丝绢手帕,递给了卿言。
卿言有些黯然地接过了手帕,在自己的眼角轻轻擦拭了一下。随即抬头一瞥,从郗铭的额前望下去,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浓密的眉毛……他们的距离这样近,近到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卿言的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似火在烧。
刚才自己只顾着唱歌,陶醉在乐声之中,心随音动,竟然忘记了“酝酿”对郗铭的情感。不过,现在也不迟。这正是个机会!
终于鼓起了勇气,羞红着脸,向着郗铭的深眸直视过去。
只见郗铭的眼眸平淡如丝,并未激荡起任何的涟漪,他迷茫地望了卿言一眼,“公主的歌声中,充满了惆怅之情,是否有什么心事?”
“啊,呃,呃,没,没事,只是想起了躺在病榻上的国母。”卿言心中一沉,原本已经聚集了差不多的情绪突然被搅乱,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做了个深呼吸,卿言,再次向郗铭望去。
许久,没有半丝反应。
倒是郗铭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尴尬地轻咳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公主这是怎么了?我脸上难道有什么杂物吗?”
咕噜一声,喉咙似被呛了一下,“没有。”卿言摇了摇头。
“那公主为何总是对我挤眉弄眼呢?”郗铭莫名地望着卿言,仿佛对方就一直在轻薄揶揄自己一般。
卿言差一点就要雷翻倒地了!
魅瞳之眼啊!能不能给力一点?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为什么没半点反应?为什么我集中了自己所有的意念力都无法催发魅瞳之光,这又是为什么?
受不了了,老天,救救我吧!
一边是心急如焚,一边是莫名其妙。
长时间被郗铭的眼神逼问的无法逃避的卿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哪里?我哪里有挤眉弄眼?只是我刚才用手帕擦了一下眼泪,不小心碰到眼睛了,所以现在有点痒!”
“哦,公主请小心!”郗铭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来,前一日还活蹦乱跳,天真浪漫的三公主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还真是孝女啊!女皇必要要是知道你对她是如此之关切,必定会倍感欣慰的。哦,对了,听说女皇陛下已然度过了危险期,在下现在应该去探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