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部的慌乱掩盖在高亢的音乐之下，相隔较远的高中生，还自觉的排着队列，等待升旗。远处陆续到来的老师结伴而行，唠着闲话。

我抓住一个慌乱中跑开的同学，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人不住的挣扎，眼神涣散，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只是单调的重复着两个字：“杀人，杀人啦！”

一不留神，那人就挣脱了开来，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天彻底的变了色，浓墨样的云彩布满了头顶，空中偶尔出没几道闪电，吓得人一个哆嗦。

我有些害怕，即便那人表达有误，可能把人吓成这样的，恐怕和杀人也没什么分别了。

文文弱弱的拉着我的衣角，“钱钱，别去。”

是的，我明知前方有虎，可脚却不受控制的往那儿走。

“我还是想去看看，我们毕竟在那边上过三年，好多人都还在那里呢。而且那个同学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吧？”

这几句宽慰的话讲出来，我自己都不信，聊胜于无吧。

文文掰过我的肩膀，死死注视着我目光中的闪躲，“一定要去吗？”

“应该也没什么事，看看热闹罢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好。”文文应的干脆，就拉着我往前走。

“其实你不必…”

“不是说看看热闹吗，走啊。”

操场的南面已经乱透了。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神色癫狂的拿菜刀乱舞，连刀锋刀背都分不清了。那些无助的孩子们，有的在推挤中被绊了一跤，便无意中出现在施暴者的范围内，然后是溅起的猩红，惊恐又悲凉。

人群更慌了，你推我攘，混乱中，有人一步没走稳，摔在了地上，空间更拥挤了，紧接着是可怕的人流…

广播里的音乐戛然而止，随之切换的是急促刺耳的警报声，搅得人心惶惶。

“学校发生意外事件，请同学们有效撤离。”循环往复。

一道惊雷划过，像一道锋利的剑影，把上空灰色的帘幕狠狠割开。周围的空气潮湿闷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呼一吸间满是泥土的腥味，暴雨来了。

地上晕开的血色，在雨水中漫延。

瓢泼的雨水淋湿了我的头发、衣服，还有满腔热忱。我想推开人群，像个英勇无畏的战士一样阻止这场闹剧。可我的脚被困在泥土里，一动也动不了。冷漠的像个观众，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在瑟瑟发抖。

无边的黑暗，何时才能终结？

主席台方向的地上有一团白色在冷风中摇晃，不，那是个人，是那群双马尾蓬蓬裙的小天鹅。小女孩水雾般的眼眸毛茸茸的，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的抓挠。应该是混乱时落了队，尚未引起持刀者的注意。

我一个眼神，文文立刻就懂了，挡在我身前，好让我可以挪动手脚，努力接近那团雪白。

近了，近了，我一把抱住缩成一团的孩子，还来不及庆幸，就瞧见那个惊吓过度的孩子，身体抖得更剧烈了。漆白的小脸儿刹那间蒙上了灰色，两团婴儿肥也跟着垮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身后，张开的嘴唇里一个字也发不出。

他在我身后！

我不敢回头，不敢动作，怕任何一件事激怒了他。只是愈加逼近的脚步声，耳边斩破的气流声和远处文文的尖叫，无不告诉我一个事实：

坏事，不是无所为可以避免的；疯子，不是本本分分可以远离的。命运，总还是要抵抗，才有机会自我掌控的。

现在，我错过了最佳时机，就真的只能舍命相护了。

我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的内容与先前的大不相同，写起来也最为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