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后,文文当场昏了过去,这样的同学操场上也有不少。检查无误,就先被送到宿舍休息了。
我的大脑出现了一段空白期。但总的来说,我活了,毫发无损的活着。
救护车和警车陆续赶到,整个操场被火速拉上了警戒线。现场无关人员基本撤离干净,各班老师组织着清点和安抚伤员,我们这些事件的有关人员都被带到了警局,交代原委,帮忙做笔录。
面前的打印机“吱吱”的响个不停,我匆匆略过几眼,签上名字就出来了。
警局外面,郝女士和钱先生正等着接我。
还隔着老远,就看见爸妈急得跺脚的样子,妈妈身上围着满是油烟气的围裙,老爸还穿着拖鞋,口袋里露出半截遥控器来。
一看见我,妈妈立刻飞扑过来,眼泪簌簌落下。我已经长得比她高大了许多,此刻母亲抱着我就像是窝在我怀里,她更像是个女儿。我心里一软,微微弯下腰,把头靠在母亲的肩上轻嗅,是安心的味道,这一刻,我才是真正安全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这份相互依偎的温馨就被打破了。
“你觉得自己是个英雄?”郝女士脸色明显不善,丝毫看不出几分钟前拥着我忧心落泪的慈母。
“啊?”我还没有缓过神来。
“今天是你们年级主任打的电话,说你见义勇为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那么大的能耐,满满的正能量!”郝女士一边开车,一边往后视镜里一瞥,语气里全是讽刺。
“你很得意吗,以为你们老师打电话是来夸奖你的?什么见义勇为,还主动跑过去保护别人,人家的意思是说,什么都是你自愿的,出了事,谁都不用负责任!”
如果说前一段话只是讽刺,后面的内容就真的像尖刀一样,刺入我的胸腔。
而此事就可笑在这极不中听的话恐怕是真的。
“其实你做得是对的,爸爸妈妈都以你为傲,”看见妈妈把我骂惨了,老爸立即接口安抚,“只是做事前需先考虑自己的能力是否足够,失败的后果能否承担。比如这一次,爸爸妈妈很担心。”
他们是对的,当置身于歹徒刀下时,我不敢说,毫无悔意,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同样不敢承诺一定还会如此。
再回到家里,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电视柜上白色的蕾丝防尘罩,斜撑在床头的麦兜猪,厨房里削了一半的土豆,还有空气里一股刺鼻的糊味…
“妈,锅里煮的啥呀?”
…
再回到学校,已经是一天以后的故事了,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情景。
下课照常抢饭,课间操照常跑步,只是,大大缩短的活动时间,校园四处增加的警卫人员和摄像头,以及暂时封锁的南操场,无不提醒着我们,那天的真实存在。
回到班里,同学们在窃窃私语。
我们高一(38)班在位置上离案发现场偏远,又离主席台最近,再加上那天的广播声又大,即便发现了不妥,也不敢在各位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去看热闹。加上这两天学校刻意下压又压不住的躁动,富有创造力的同学们开始以获取的消息碎片为基点,进行传播:
最具八卦能力的周琦:“你们听说那天的杀人事件了吗?”
众人之a:“我那天站在前面,虽然没看清什么,但那个杀人犯好像是个哑巴,全程一个字都没说。”这种分析还有人信?
众人:“哦。”
我:“…”
周琦:“你这算什么,我一个朋友是此次案件的全程参与者,跟我分享了事件的背景,经过和结果。”怎么跟个说书的似的,还知道吊胃口。
众人之a:“那你快说呀!”
众人之b:“对啊,什么事儿啊?”
感觉吊足了胃口,周琦:“据说这个杀人的是咱们学校的某位家长,他儿子被校园暴力得了抑郁症后来转学了。本来也没什么事了,没想到转学没治好病,前几天自杀了…”好狗血的故事,谁是责任编辑?
众人:“啊~”
周琦洋洋得意:“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操场上都杀破天了。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要不是警察来得快,早死绝了。”额…
众人:“真假,有那么夸张?”
看来有脑子的人不只是我吗,这种漏洞百出的故事还是有人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