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房石阳明的那一刻,江书仿佛看到了回程的大巴在向自己招手。
他跟钉崎对视一眼,由衷地松了口气。
无他,这个人身上有浓重的咒力残秽,程度是之前所见那个小男孩的好几倍,普通人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有经验的咒术师只要稍一凝神,就能看到青年身上仿佛明晃晃地写了几个大字咒者。
找到正主了。是下一个受害者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江书心里暗暗存了一点疑惑就这么巧,这么多年没有再出过事也没有再次委派过人的案件,突然派了他们过来,然后刚好碰上有诅咒出现伤人的事件?
互相介绍、铺垫完毕,由能里清之介带路,三个从东京来的人跟在他后面,一起向休水村进发。
应该跟这个青年套一套话,弄清楚他身上的诅咒是怎么来的。理智告诉江书他需要这么做,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无处下口。
问什么?
以当地村民的角度来看,这名青年大概也有点可疑,竟然愿意从繁华的大都市搬到这个偏僻得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
问“你为什么想在这里生活”吗?或者“怎么会想到跑这里来”?在青年“被女友甩了加上人生失败所以跑来却遭拯救”的故事背景之下,这无异于揭人伤疤,搞不好会被认为是在故意嘲笑。
顺带一提,这个故事是真的很狗血,也就是淳朴的乡下人会轻易相信。至于江书?他对此不做评价。
目的什么的无所谓,只要不跟他敌对就好。也许真的有人厌倦了都市生活,想找个地方体验一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生活,然后无意间被诅咒缠身了呢。
江书看过的比这鬼扯的悬疑剧情也不少。他从中学到一个至理:真相揭晓之前,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想象力。
他正思索着怎么搭话,房石阳明倒是先开口了:“看身上的制服,两位还是高中生吧?”
“是啊。”江书应声回答,“房石先生呢?已经工作了吗?”
“这倒没有,我在东京读研。”
抛去那一丝颓丧,房石阳明的声音温和而诚恳,是相当温润的声线,不紧不慢说着话的时候,不自觉让人就增加了一点信服度:“为了完成作业还要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收集资料,真是辛苦呢。”
没等江书想好要说什么,钉崎已经顺着他的话抱怨开了:“可不是!为了完成学校的任务经常要天南地北的到处跑,真是烦。”
虽然明白钉崎是在顺着话题往下说,但江书怎么听都觉得这是在真心实意地抱怨。
房石阳明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这么说,原来宗教学校的生活这样多姿多彩吗?我之前还以为是每天祷告背诵教条、一举一动都要遵纪守礼那种呢。”
“只是名义上是研究宗教为主的学校而已。话说你说的那是修女吧?!”钉崎相当活泛地开始吐槽,语气也渐渐熟络起来。
“诶,为什么是修女?”房石阳明佯装不解。
“这还用说,电影里不是经常有那种修女的形象吗?行动都要一板一眼什么的,肯定是你擅自想象出来的啊。”
“被识破了啊”青年苦恼似的拖着长音,“还以为那部电影只有我自己看过呢。”
钉崎“嘁”了一声:“别小看人啊。”
距离似乎一下子被拉近许多,房石阳明转而跟钉崎讨论起了电影。
连钉崎这种大脑时常脱线且脾气暴躁的人,他都能几句话聊到一处,着实不简单。
是很会跟人相处的人呢。
而且江书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对这人微妙地产生了一些好感,并且潜意识里增加了对他的信任。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找到了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的声音很符合自己的口味。
大脑很清楚,但是无法控制。声控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似乎是看江书一直不说话,房石阳明将话题引了过来:“江书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啊。我通常看一些恐怖电影,像《蚯蚓人》那种。”江书随口回答道。他能感觉到房石阳明未必是真的想要跟他们讨论什么电影,他的眼睛里没有顺平讨论起喜欢的电影时那种光彩。
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故意跟他们套近乎,不过相当自然,就像是课间同学之间随意展开的话题。
不过套近乎?是想套话?这应该是江书他们的工作吧,什么时候角色竟然翻转过来了?
房石阳明猜测,当循环了千百遍一成不变的人物和情节突然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时,大概就是自己的机会降临了。
这两个突然闯入的高中生一定有什么作用。不然不可能就这么突兀地出现,明明此前他所经历过的故事线中一次也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存在。
他一边跟两个人闲聊一边揣测两人的身份。穿着制服,没见过的样式。不过也很正常,东京的高中那么多,他没见过的制服样式多得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高中生的身份大概做不了假。
名为钉崎野蔷薇的少女是那种没什么戒心的直爽类型,遇事大概会有些冲动,虽然好相处但不知道承受能力如何,在“宴会”中直面死亡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崩溃,有可能是个定时炸|弹,但稍微引导一下,拉票应该不难。
与此相比,名为江书的男生倒是有点意思。
男孩一直表现得很沉默,但又不是那种内向不擅长交际的类型,对于自己有意无意抛出的问题都回答得无可指摘,同时又没有泄露什么多余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