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公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白意儿,不可否认,长的不错,眉清目秀的,是个干净的丫头,五官细腻柔和,并不见得精致,胜在气质上。情公主不得不承认白意儿身上的气质是无论如何也学不出来的。这样平和淡然的气质,即便是面对自己,她也是这样的平和淡然,似乎丝毫不为她的公主身份而动容。
听司马庄主说,府里来了位妙人儿,便想着定要和你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今日将你请出来,情儿倒要多谢白姑娘给我这个机会了。情公主轻笑着说。
白意儿看着情公主带笑的眉眼,淡然的说:幸亏您今天将我约出来,否则我大概要睡一天了,整日闷在府里,也没出去走走。倒是有些烦闷。
情公主拿着手里精致的手绢捂嘴轻笑,怎么会无聊呢?司马庄主不是在府里陪着你吗?不过是今日司马庄主去了玉茹姑娘那处,没陪姑娘罢了,姑娘便觉得无聊了?
白意儿一愣,司马朗去了玉茹姑娘那里么?怪不得今中午没见着呢。
淡淡一笑,面上依旧淡淡的说:原来情公主知道司马庄主去了玉茹姑娘那儿?我倒是不知道的。
情公主原本是打算将这件事说出来让白意儿着急生气一下,她知道司马朗最讨厌的就是爱争风吃醋的女人,只要白意儿肯吃醋肯生气,那么司马朗必然会将她赶出来。可是这个白意儿,看着老老实实的,似乎是个不多话没心眼的女子,却这样滑头,话说出来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根本摸不着底,她越是这样子不在乎的模样,情公主就越发的觉得害怕。
情公主给白意儿的杯子里续满水,笑着说:来,尝尝,这是大红袍,平日里难得喝到的,前日刚得了一些,你尝尝味道可好?
白意儿端起杯子,看得见清幽的茶叶在滚烫的水里打着转,叶片一点点的舒展开,直至完全的舒展,洁白的茶水一点点的变黄,香味随着茶叶的舒展一点一点的蔓延,眼前氤氲着一圈圈的白气。
深深的吸一口气,清香的味道萦绕,吹了吹茶水,浅浅的抿一口,香味在舌尖跳舞,充斥整个口腔,眯起眼睛笑着说:很好喝,是天山雪水泡的吗?茶水这样清甜。
不错,倒是好本事,连泡茶所用活水你都品出来了,情公主眼梢向上吊起,微微一笑,怪不得司马庄主说你是个妙人儿,却是丝毫不差的。
白意儿并不看她,只是笑着慢慢喝茶,并不说话。
听说白姑娘和三太子有婚约?还是皇上赐的婚?情公主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低着头的白意儿。
果然,正题来了,我就不相信你是单纯找我来喝茶的。白意儿想着,转了转眼珠子,淡淡的说:情公主想要问什么?这样迂回婉转的,您要问什么我回答便是。至于我和三太子,只要是进京来的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婚事是皇上亲口赐婚的,这个没什么好猜疑的。
没成想到白意儿会这样直接,情公主一愣,随即又有些恼意,这个白意儿,自己处处让着她,不和她摆公主的谱儿,她倒是好,丝毫不领情,说话这样不给人脸面。
哦,本公主不过是好奇,随便问问。想到司马朗,情公主硬生生的压下火气,依旧笑着说:城里的人都说白姑娘和三太子的婚礼就快了,拜堂成亲的日子近了,可是本公主倒未见得薛府有什么动静,是白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吗?本公主还以为太子结婚,至少是要隆重些的,更何况白姑娘的父亲是堂堂大月王朝的王爷,这样位高权重,是该热闹些才对。
瞧,这样就有些生气了,意儿暗自摇头,不过是一句话,就激起了公主脾气,已经说本公主而不是我了,罢罢罢,谁让人家是堂堂的公主呢,能够屈尊降贵的和你坐在一起喝茶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
这些个繁文缛节一向是父亲和母亲操办的,府里自有仆人做事,母亲不让我做事情,只说着等着做新娘子就成。
情公主看了白意儿一眼,这个白意儿,是真傻还是假傻,本公主这样问不过是在提醒她,婚礼将近,她应该回去了,换做寻常的女子,早被她说的满脸通红了,她倒好,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丝毫不见得有不好意思。也不想想,她一个快嫁之人,夜不归宿,住在男子的家里,这成何体统?若不是看在司马朗的份上,她早就出手教训她了,这样不知廉耻,若是传出去,该有多难听。
意儿装作没看见情公主的目光,转了头看亭子外的风景。庭院里种了不少的树木,可是似乎没有桂花树,因为没有香味。她记得司马府里面的桂花树,虽然数量不多,只有一两株,可是香味持久,远远地就能够闻得见。这里种了好多的树木,落叶梧桐、矮小的槐树,还有其余好些不知名的名贵树种,虽然是冬日,院子里依旧郁郁葱葱的,夹杂着不知名的花,很是好看。
情公主见白意儿并未在意她,恼恨的直咬牙,却发作不得,知道不能够动白意儿,至少今日现在是不能动的,司马府那边是看着她吩咐曼罗去将白意儿带过来的,若是白意儿出了事,司马朗绝对不会放过她。
白姑娘,来,尝尝这些糕点,这可是蓝田国的特色小吃,尝尝看。情公主笑着喊她,顺手将花梨木桌上摆着的糕点推近白意儿。
意儿回头,看着桌上暗紫色的糕点,捏了一块,小小的咬一口,很香很好吃,有浓浓的,地瓜的味道。
情公主见白意儿吃的开心,低了眉眼,说:我是蓝田国的公主,十三岁那年,遇见了司马庄主。一见倾心,直到今年,已经有五年了。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我全给了他,甚至为了他,眼巴巴的追到大月来。
白意儿将手里的糕点细细吃完,无奈的说:你该知道,我在司马朗那里算不得什么的,他并不只有我一个女人,更何况我根本不是他的女人,我始终是要和三太子成亲的。这些话,这些事情,您应该和玉茹姑娘说才对。她,才是司马朗的女人。
不,不是,情公主突然间很激动,大声说:玉茹算个什么东西,她就算是给庄主提鞋都不配。她不过是个被庄主捡到的孤儿。你,你才是。她恶狠狠的看着意儿,只有你,这多年了,只有你,能够自由进出司马府,就连我,蓝田国的公主,到了这儿,也只能够住到这个别院来。
看着情公主激动不已的脸孔,眼里无法掩饰的恨意,意儿心中轻叹,爱情,能够给人带来什么?幸福?快乐?还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这样高贵的公主,只是为了爱情,变得这样卑微,这样可怜,倒不如不爱,至少更自由。
我知道你在介怀什么,白意儿轻轻说:不过是介怀我住进了司马府,那只是一个意外,你大可以放心,我和三太子的婚事是皇上金口玉言的,最终我还是要回去的。司马朗喜不喜欢暂且不说,即便是喜欢,他能够和整个大月王朝抗衡?罢了,他哪里是那样的人,更何况白意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流之辈,还没有那个能力让司马朗为了我在所不惜,他不是那样的人。
情公主看着白意儿静静的说话,淡然的气质,眉目干净秀丽,气韵平和,并没看见怨恨甚至没有抱怨,只是安安静静的说话。
你,不喜欢庄主?情公主问。
白意儿顿了顿,说:很奇怪吗?难道我应该要喜欢司马朗?
你居然不喜欢庄主?情公主不可置信的模样,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白意儿看着情公主陡然变大的眼睛,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喜欢他?难道每个女子都要喜欢他吗?我就是不喜欢他,没有为什么,至少现在是不喜欢的,这不过是事实,在你们那里是宝一样的司马朗,在我这里,不过是平常男子,没有什么差别。
情公主愣愣的看着白意儿淡然的眉眼,那样轻轻地静静的说着司马朗,无所谓的语气,并未有与说到其他人时的区别,明显是十分的不在意了。想到司马朗邪肆的模样,说到白意儿的时候眼里有细腻的温柔,脸上隐约的笑意,分明说爱上了眼前淡雅出尘的女子。可是,他爱她,她却不爱他,甚至是不在意他,这是不是就是大月人所说的因果报应?
司马朗一辈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偏偏爱上了这样一个不打算爱他不放心思在他身上的女子,这一条路,要走的如何艰难?而她自己呢?
情公主苦笑,她自己呢?爱了这么多年,从十三岁到如今的十八岁,她苦苦的追寻了五年,可是,得到的是什么?甚至于还不如玉茹得到的多,至少玉茹名正言顺的呆在了他的身边,而她,不过是仗着有一个蓝田国公主的身份,司马朗不得不接待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