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我的话之后,太宰治的唇角轻轻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只是鸢色的眼瞳当中依旧没有什么高光的痕迹。
他用自己的视线在我的面孔上一寸一寸地扫过,分明是没有什么温度的目光,这样的碰触却灼热得让人有些难受。
恋人呢。隔了好一会儿,他的唇间才悄然流淌出了这样的词汇,似笑非笑的,像是带着一种无声又莫名的玩味。
摩天轮的高度一点一点地攀升着,于是地面上的人群也变得格外渺小了起来,在那一片黑压压的宛如蚂蚁军团的人影当中,就算五条悟生得比一般人更加显眼,我也不可能再追寻得到他的踪迹了。
对于弥绪来说,恋人意味着什么呢?太宰治的睫毛轻轻颤着,尽管那一头微卷的短发依然看上去很是蓬乱,但配上这副略显认真的神情却也毫不违和:或者干脆追究得更彻底一点,对于弥绪酱来说,人是什么呢?
是这副出现在街头巷尾的身体吗?还是每天在这副身体当中醒过来的灵魂,又或者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本身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脑海当中存在着的关于这个人的记忆ashash
现在的弥绪酱应该算是哪一种人呢?
我没想到太宰治会忽然拿这样的问题反过来问我,不由得也是一怔。其实我不太喜欢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思索存在的意义这种无关紧要的哲学问题上,对于我来说,我为什么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就在这里,而我希望能够给自己创造一个能容许我继续存在下去的未来。
至于未来的我究竟是谁,或者未来的我身边还会有谁,这样的问题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可以回答弥绪酱的问题。对于我来说恋人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个问题。
太宰治忽然再次开口。他轻轻眯起了眼睛。
我的确一直都知道这副身体里同时有七个人存在着这样一个事实,但我所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槙岛弥绪,对于我来说,槙岛弥绪就是唯一的,也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至于恋人的关系
男人唇边的弧度变得更深了些。
我也在很努力地想要把弥绪酱变成我的唯一呢。
我一时间有点无言以对。
说老实话,这样的话从太宰治口中说出来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在驴我,毕竟就算是面对完全不同的人格,这个男人也能一脸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深情的话来。
但问题在于我其实并不很了解太宰治,也不了解太宰治跟槙岛弥绪原本的相处模式,所以俩人之间的关系我也不太好直接就下定论。
更何况之后的我还打算从太宰治这里套话,甚至还想着忽悠他来帮我对付陀思妥耶夫斯基,因此我不太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僵。
ashash但总之,至少按照太宰治表达出来的想法来看,这家伙是唯身体论的,他很清楚自己一周要被绿六天,并且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把自己头顶的帽子摘掉。
按照这个思路倒是姑且能解释他之前星期三的时候为什么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我还是觉得很微妙。
或许是因为我本身就是外来者的缘故,所以我觉得人格才算得上是个体的最小单位,太宰治的想法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脚踏七条船一样,他咋不上天呢!
可能是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太一样,太宰先生。我对上了太宰治的视线:既然您回答了我的问题,那么我也可以回答一下您的问题。
对于我来说人的存在是怎样的。
轻轻倒吸了口气,我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轻声说道:我只会作为我而存在。身体里的其他人格也好,还是别的什么情况也好,都只是附加产物而已,但我只是出现在这一刻的我。
如果那么简单的话,那么为什么现在的弥绪酱还要为那些让人头疼的信息四处奔波呢?太宰治的声音里带起了笑意:如果您可以作为自己存在的话,那么出现在错误日期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慌乱呢?为什么要背负其他人的的罪责,为什么要为了知道更多的真相而不惜以恋人的身份跟我一起出现在这里?
您应该是我的恋人呢。至少在这座游乐园里,我们该以恋人的形式出现。
说起来ashash
太宰治忽然站了起来,朝我的方向探了大半个身子。摩天轮的隔间里本就稍微有些狭窄,他这样的动作一瞬间就让我们两个人贴得很近。
在摩天轮里的恋人们似乎总会格外亲密。脱离了地面、在没有人能触及和打扰的地方,说着只属于对方的话,甚至会做一些ashash
ashash特别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太宰治的吐息声几乎已经完全贴在了我的耳侧,骤然靠近的体温和灼热气息却反而让我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
可下一个瞬间,太宰治的声音便又一次吹进了我的耳中。
但把这里当成是与世隔绝的空间什么的,大概只是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一厢情愿的幻想吧。
什么?
突然跳转的话题让我一时间有点猝不及防。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说不定都在被其他人看着呢。毕竟摩天轮就是这样的存在。
比起安全的密室,这里更像是一座被人暗中窥伺的狩猎场。
因为运转得很慢,而且相当有规律,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目标的所在。想要透过玻璃确定一些事情实在算不上是困难的事情,如果对方有读唇专家的话,说不定我们此刻说的话也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