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萧朝贵的伤势渐渐好转,已经能下地了。冯云山和杨秀清则使出浑身解数,尽最大力度消除兵变内讧、洪秀全残暴虐女的恶劣影响。
现场的兵丁被命令封口,按照二人的想法,要把那些女孩隔离,但石达开借着怒不可遏和无限正义,及时把人送了出去医治,那么多人,消息怎能不扩散?
上帝的儿子们打起来了,口口声声兄弟姊妹、人人平等的天王,居然是个色魔、虐待狂,还谈什么教育和约束别人?教众军兵对上帝的信仰,怎能不动摇?
五王依然担任五军主将,人马也归各自带领,但指挥作战归属石达开和萧朝贵,现在萧朝贵受伤,每天部署城外战斗的就是石达开。
冯、杨二人努力补救恶劣影响的同时,石达开则以战事紧张为由,令军中停止祈祷和礼拜。
他到各军中大力宣扬‘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大力宣扬推翻满清黑暗统治,平均地权等等主张,绝口不提上帝。
九月十四日,石达开到城东的中军阵地视察,见到一帮军兵在吃饭前祈祷,石达开严厉批评他们浪费宝贵作战时间。
九月十六,五王会议召开,杨秀清对石达开道,“北王,现在军中饭前祈祷都不做了吗?”没有礼拜和祈祷,他这个上帝天父将来置于何地?还他娘的能下凡了吗?
“用最快速度吃饭,吃完饭迅速回到各自岗位上去,难道清兵会等我们的将士祈祷完,再发动进攻吗?”石达开回道。
这倒也是,杨秀清想了想,道,“但是轮休的官兵还应该做礼拜和祈祷的。”说完看着冯云山。
在这方面,二人倒是同盟,冯云山道,“我们毕竟是拜上帝会,军兵都是教众,怎能不礼拜天父呢?近来,我们的教规教义,在执行上已经荒废很多了。”
石达开揶揄道,“恐怕军兵们做礼拜时候,一定能想起天王的谆谆教导。”
冯云山气愤道,“他是他,上帝会是上帝会,他犯错了,就不能代表上帝会,现在坏影响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
“呵呵,你们真是厉害,难道他不是上帝的次子了?”石达开笑道。
“好了,难道你不是上帝会一员?上帝会名声臭了,你能得到什么?”杨秀清对石达开怒道。萧朝贵和韦昌辉不作声。
石达开扬手制止,对四人道,“好了,我们说正经事吧,永安州城内的粮食还能供应一个半月,但盐、火药、铅弹等军资越来越少,部队补给将面临困难。
现在乌兰泰和向荣互相扯后腿,但如果赛尚阿来督军,清军的进攻态势或许会改观,所以,我意在未来十天到半个月内突围,已经与西王商议过了,你们觉得呢?”
历史上,太平军在永安守了半年,其实是不知道该向何处发展,现在战略清楚,在永安整军休整后,继续呆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对,不能等到上次金田突围一样,都饿肚子了,才不得不突围,我们要掌握主动权。”萧朝贵道。
这事没有异议,有异议的是下一项内容:政治主张,几个人也好几次讨论都没有达成一致了。
五王会议决定发布太平天国政治主张,冯云山已经拟定好了文稿,《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奉天诛妖救世安民谕》、《谕救一切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
《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宣告“予惟天下者,上帝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上帝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上帝之子女民人,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
文中历数了清朝对汉族人民的剥削压迫,“凡有水旱,略不伶恤,坐视其饿孳流离,暴露如莽……”,然后说太平天国将士决心兴复中国。
这篇内容中反清的内容,石达开都同意,但不同意宣扬的“速拜上帝”等言语。
《奉天诛妖救世安民谕》主要宣传上帝、基督创世救世、诛妖等内容,石达开更不同意。
《救一切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用拜上帝教理论中的平等思想,教育清朝统治区的人民,包括绿营官兵,启发他们明识大义,投诚反正等等,石达开不同意部分内容。
萧朝贵伤势好转后,对石达开态度大为转变,虽然石达开反对的,也关乎他天兄的切身利益,但萧朝贵一般不说话,韦昌辉也不说话。
主要是杨秀清和冯云山,与石达开的论战,石达开也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出了广西,谁知道上帝会?如果民众抗清而不赞同我们上帝会,怎么办?如果我们不提拜上帝会,只是提反清,依照现在的情况,老百姓定然踊跃加入。
但如果向他们宣传上帝会的主张,他们不赞同,很有可能就不加入我们了,我们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障碍呢?我们应该团结一切反清力量,迅速推翻清廷!”
石达开说完,冯云山道,“反清与加入上帝会并不矛盾,如果他们不加入,我们也可以一起作战,一起反清。”
杨秀清点头赞同。
“但我们的礼拜和祷告,既不合时宜、浪费时间,也会让外人觉得我们怪异,增加矛盾,此时军中的教众,与原天地会成员不就经常闹矛盾嘛。”
最近,几个人确信石达开不是圣战天使了,哪有天使反对上帝的道理?让他们不解的是,石达开宁愿放弃天使的优势身份,也要反对宣传上帝会,这是为何呢?
今天又争论半天,萧朝贵道,“别吵了,这样吧,我们不强制别人加入,但该有的宣传也要有,军中闲暇时候拜上帝,作战时候就取消礼拜和祷告吧。”
石达开叹气,无奈让步,谁让自己孤军奋战呢,接着他又提起全家加入上帝会的情况,“作战最讲究兵贵神速,但我们总是让人家举家入营,结果老幼妇孺严重拖累行军速度。”
这个问题,大家都意识到了,达成一致意见,以后只接受壮丁加入,其家人暂不接纳入营,自然也谈不上毁家加入了。
会议散后,石达开又找到冯云山,一字一字地抠,尽量减少公开宣传文告上的有关上帝内容,他这种坚持让冯云山也无可奈何,作了适当让步。
翌日,三篇诰谕发布,“……官以贿得,刑以钱免,富儿当权,豪杰绝望。贪宫汚吏布满天下、剥民脂膏,士女皆哭泣道路,欲我中国之人贫穷也……”
诰谕抨击了满汉官僚地主勾结在一起,实行残酷封建统治,号召、劝戒团练、壮勇,尤其是天地会众,不应忘记反清誓愿,而应与太平军同心同力灭清、开创新朝。
这是声讨清王朝的战斗檄文,核心内容不是宗教文字,而是推翻清朝、开创新朝的政治纲领。
宗教变成了论证这一纲领合理性的理论依据,它从属于政治纲领,并为实现宏伟的政治目标服务。
在石达开推动下,上帝会和太平军发生了一些改变,太平天国淡化了宗教色彩。事实上,这也是他此时所能做的极限了,毕竟他只是五王之一,其他人都具有实力。